天地间的余音还在回荡,沈芷安高举战旗的身影,已深深烙印在所有幸存修者的心头。
可是,她自己却清楚得很——那一瞬间的爆发,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源自体内某种早已埋下的力量。
那股力量……在她鲜血与战意催动下,主动燃烧。
——宿命之印!
沈芷安微微垂眸,掌心颤抖着按在心口,那里传来炽热的灼烧感,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她的视野逐渐模糊,一瞬间,眼前仿佛不再是破碎的战场,而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
虚无之中,浮现一面古老铜镜。
铜镜布满裂痕,镜面却映照出三条不同的画面。
第一条画面:血色长河,尸骨成山,无数战魂嚎哭,最后归于沉寂。
第二条画面:她独自一人立于天地间,双手托举战旗,而战旗最终寸寸崩裂,她的身体随之化作飞灰。
第三条画面:混沌未开,镜面却空无一物,唯有一缕微光,在深渊中摇曳。
“这……便是我的宿命之印?”沈芷安喃喃,心神震荡。
那古镜似乎在无声低语。她分明没有听见,却仿佛听懂了其中的意志——
第一条,是 “天命”。执棋者早已落子,世间注定血海滔天,众生尽归寂灭。
第二条,是 “逆命”。以己身为旗,护人间一息生机,却终究难逃身陨魂灭的结局。
第三条,却模糊不清,既非天命,也非逆命,只有一点微光,似真似幻。
沈芷安屏住呼吸,凝视那一点光。就在她伸手欲触碰之时,忽有一股庞大力量自虚空涌来,将她硬生生拖出幻境。
轰!
她猛然睁开眼,战旗的赤红光辉还在燃烧,而她的胸口,一道宛如烙印的纹路浮现。
那是一道玄奥莫测的符文,似花似锁,似命轮在旋转,隐隐散发着足以撕裂天地的威压。
苏瑶眼尖,骤然色变:“阿安,你的印记……是宿命之印!”
她声音带着颤抖,几乎要失控:“传说中,这印记唯有被执棋者选中的‘棋中子’才会出现!你……你本就是这盘棋的一环!”
此言一出,战场上的残兵们齐齐骇然。
——沈大人,竟是棋子?
气氛瞬间凝固。
无数双眼睛望向沈芷安,既有惶恐,也有动摇。若她真是执棋者所选之子,那么他们的依靠,岂非一场虚幻?
沈芷安神色却并未动摇,她缓缓伸手,触摸胸口的印记,低声冷笑:“既然我生来就是棋子,那又如何?”
她猛地拔起战旗,赤红战意如同烈焰燃烧:“棋子也能反噬棋局!”
“我沈芷安宁死——也不做你手中的弃子!”
话音落下,战旗猛然插地,爆发出更炽烈的光芒,震得众人心神剧烈颤动。
残兵们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心中所有疑虑,在这一瞬间全然粉碎。
“沈大人不是棋子!”
“她是人间之旗!”
“纵然是棋局,也要以战意撕开!”
呼喊声再度汇聚,浩浩荡荡,冲击着天地。
而高天之上,那庞大棋盘的手影微微一顿,仿佛对这股不屈意志露出一丝冷漠讥讽。
下一刻,第二枚黑子缓缓落下。
轰!
黑子尚未触地,便已化作无边黑雾,吞没整个战场。黑雾中,无数幻象浮现,残兵们看见自己最恐惧的死亡,看见亲人哀哭,看见人间燃烧成灰烬。
他们的心神,瞬间摇晃。
“这是……心魔棋势!”苏瑶惊呼,俏脸惨白。
沈芷安双眼微眯,胸口的宿命之印猛然闪烁,竟与黑雾交织。
她的意识再度被拖入虚无。
这一次,虚无之中,一道低沉而古老的声音响起:“棋子不可逆。”
沈芷安冷冷开口:“谁规定的?”
声音沉默片刻,忽然如雷霆般轰响:“天!”
沈芷安神色冷厉,直面那无形的威压,字字如剑:“若天不可逆,那我便逆天!”
轰——
宿命之印彻底燃烧,她的气息陡然暴涨。
战旗再度挥舞,赤红烈焰焚尽心魔黑雾,残兵们的神智重新清醒。
“沈大人!”
“她在燃烧自己!”
苏瑶心头一痛,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明白,宿命之印每燃烧一寸,就会侵蚀沈芷安的生机。
可沈芷安没有退,她的声音坚定无比:“哪怕以命为火,也要护众生心。”
轰!
战旗横扫,黑雾崩散,天地再度显露光明。
这一刻,沈芷安立于战场中央,胸口的宿命之印炽烈燃烧,宛若将自身化作一枚“赤子”,与执棋者的黑子遥遥对峙。
棋局之上,黑白之势,终于显露端倪。
——宿命已现,胜负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