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蹲在岩坑边缘,指尖仍停留在那片颜色略深的沙地上。她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将灵力缓缓渗入土层,一丝极微弱的滞涩感顺着指腹传来——像是踩过湿泥时鞋底粘住碎叶的那种黏连。
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掌心的浮尘,转身走向储物袋,动作自然得如同只是整理行装。但在弯腰的瞬间,她低声唤了一句:“晨曦。”
一道极淡的光影从她胸口浮现,几乎透明,只在呼吸间轻轻颤动。那是契约空间中的晨曦灵蝶回应了她的共鸣。云璃闭眼一瞬,以心神引导那缕光感扫向地面。光影掠过沙土,几处原本看不出异样的地方泛起细微波纹——三道凌乱脚印呈斜线分布,方向指向断崖岔口;半截暗纹护腕埋在石缝下,表面有被利器刮擦过的痕迹。
她睁开眼,不动声色地取出一只密封符囊,俯身将护腕碎片小心收起。接着又从不同位置采集了三份沙土样本,分别封入小瓷瓶。瓶壁微凉,她贴着袖口摩挲了一下,确认封印无误。
“怎么了?”林婉儿抬头,火囊里的光点刚刚恢复些许亮度,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没什么。”云璃将瓷瓶收回袋中,“再休息一会儿。”
她走到五彩灵龙凤身边,轻拍它的羽翼。灵龙凤警觉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鸣音。云璃抬手示意它低空盘旋一圈,不必升空太远,只需拂开岩壁附近的浮尘。
灵鸟展翅掠出岩坑,羽翼带起一阵风流。随着尘土翻卷,一条浅浅的拖拽痕迹显露出来——像是有人拖着重物快速移动,在沙地上划出一道断续的沟槽,最终消失在岔口转弯处。
云璃眼神一凝。
她回到地图前,铺开纸面,指尖沿着原定路线滑动,最终停在东南方山谷的位置。那里地形狭窄,两侧岩壁陡立,视野受限,若敌方提前布置远程单位或埋伏幻兽,极易形成夹击。而此刻发现的脚印方向、拖痕轨迹,乃至护腕磨损的角度,都表明敌人并非仓促撤离,而是有组织地转移布防。
更关键的是,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血腥,也不是腐土,而是一种类似陈年蛇蜕混着焦灰的味道。她曾在一次任务中闻到过同样的气息,那是影蜥活动后留下的代谢残味。这类黑暗系幻兽常被用于预警和伏击前哨,极少单独行动,通常意味着前方已有埋伏部署。
她折起地图,走回夜无痕身边。
“你感觉到了吗?”他睁着眼,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
“空气里不对劲。”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太静了,连风都绕着岔口走。”
云璃点头:“不是巧合。他们留下痕迹,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见。”
雷鸣这时也站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你是说……这是故意的?引我们进去?”
“不只是引。”云璃将护腕碎片从符囊中取出,翻转展示内侧一道清晰的划痕,“这伤是冰属性攻击造成的,手法和我们之前交手的先锋部队一致。但他们没带走同伴的遗物,也没清理战场,说明时间充裕,且有意为之。”
林婉儿皱眉:“可他们为什么要暴露自己?”
“因为他们不怕我们知道。”云璃将碎片重新收好,“他们知道我们会追,所以提前设好了局。山谷地势利于封锁,只要我们一进入,就会被压制在狭道中,进退两难。”
岩坑内一时沉默。
雷鸣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绕路?可那样会耽误时间,主力说不定已经逼近伏击区了。”
“正因为他们希望我们赶时间,才不会让我们轻易抵达。”云璃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拦截点”的位置,“如果我们强行穿越山谷,很可能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夜无痕缓缓站直身体:“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阻挡我们前进,而是消耗我们,让我们在关键时刻失去战斗力。”
“是。”云璃点头,“每一次伏击,都在试探我们的极限。刚才的陷阱被触发,说明他们比我们早通过这里至少一个时辰。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在前方布置两轮埋伏。而这片沙地上的痕迹,就是第二道诱饵。”
林婉儿咬了咬唇:“所以……我们不能走岔口?”
“可以走。”云璃看着她,“但不能按他们的节奏走。”
她说完,转向三人:“我需要你们听清楚接下来的安排。五彩灵龙凤继续担任空中警戒,但不再频繁升空,每次巡查间隔拉长到八百步,飞行高度控制在三十丈以下,避免成为靶子。雷鸣负责前导探路,但不再主动清除障碍,遇到可疑地形直接标记后撤。林婉儿保留火符备用,但非必要不使用,防止暴露位置。夜无痕,你跟在我右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近战。”
夜无痕点头:“明白。”
“我们改道西侧山脊。”云璃手指划过地图边缘一条未标注的小径,“那里地势高,虽难行,但视野开阔,不易设伏。虽然多耗半炷香时间,但能避开正面陷阱。”
雷鸣眉头紧锁:“可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再是拦截,而是避战了。”
“这不是避战。”云璃声音沉稳,“是选择战场。他们想让我们在山谷里打一场消耗战,而我们要做的,是把战斗的时间和地点,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收起地图,环视三人:“现在还有半个时辰休息时间。趁这段时间,各自检查装备,补充灵力。出发前我会用灯语发出指令,红光止,绿光行,黄光警戒。任何人看到异常,立即以闪烁回应,不得擅自行动。”
林婉儿握紧火囊,低声问:“如果……他们已经在山脊设了眼线呢?”
云璃望向远处岔口,风正从谷口吹出,卷起一缕沙尘。
“那就让他们看。”她说,“但我们不会往他们眼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