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通道深处吹来,带着一股铁锈混着湿土的气息。云璃的脚步在尸体旁顿了半息,随即抬脚跨过凝固的黑斑。她的肩头一抽,渗出的血顺着绷带边缘滑进衣领,但她没有停下。
夜无痕跟在她身侧,冰剑握得极稳,寒气在他掌心凝成薄霜。雷鸣拄着雷杖走在最后,目光扫过岩壁上残留的爪痕。林婉儿抱着炎狐,指尖微微发抖,却还是咬牙迈过了那片冻结的毒液残迹。
通道向前延伸,石壁上的纹路逐渐清晰,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刻下的阵法痕迹。地面由碎石转为平整的青岩,每一块石板都严丝合缝,看不出接缝。
“小心。”云璃忽然抬手。
话音未落,前方三步处的一块石板无声下陷半寸,紧接着,数根尖刺从地底暴起,刺破空气发出短促的嘶响。最前一根擦过夜无痕的披风边缘,留下一道裂口。
林婉儿惊退半步,后背撞上岩壁。炎狐低呜一声,火尾瞬间炸起。
“是机关。”雷鸣低声道,雷杖轻点地面,“动静触发。”
云璃蹲下身,指尖悬在石板上方一寸,闭眼片刻。晨曦灵蝶虽无法现身,但契约间的微弱感应仍在流转。她感受到一丝极细微的灵力波动,像是蛛网般铺展在地面之下。
“不止是重量。”她睁眼,“有感知流,碰到气流变化也会启动。”
夜无痕皱眉:“那就不能跳,也不能冲。”
“我来开路。”他不再多言,将冰剑插入地面,双臂发力,寒气顺着岩层疾速蔓延。冰晶自剑锋扩散,在尖刺坑上方凝出一条窄而光滑的冰道,仅容一人通过。
“走快,别停。”他说。
云璃点头,率先踏上冰面。脚下传来冷硬的触感,每一步都需控制力度。她能感觉到肩伤因动作牵扯再度裂开,但呼吸节奏没乱。雷鸣紧随其后,脚步轻如踏雪。林婉儿被夜无痕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
就在四人即将通过第一段陷阱区时,右侧石壁突然传出机括转动的轻响。
“有箭!”雷鸣大喝。
数支铁箭自墙孔射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箭头泛着暗绿,显然淬过毒。
雷鸣反应极快,雷杖横挥,一道电弧劈出,正中第一支箭杆,将其击偏。第二支被夜无痕抬手用剑格挡,火星四溅。第三支直取林婉儿面门,却被云璃猛然回身,光剑斜挑,剑锋震颤间将箭矢挑飞。
“还有!”雷鸣盯着墙孔,瞳孔骤缩。
第二波箭雨已至,密度翻倍。
“别硬接!”云璃喊。
夜无痕猛踏冰面,寒气爆发,冰桥边缘骤然隆起一道弧形冰障,勉强挡住正面攻击。雷鸣跃上侧方岩台,雷杖点地,电流窜入石缝,直逼墙内机关核心。一道雷弧顺着符文凹槽窜入,墙内传来“咔”的一声闷响,箭孔微微冒烟,暂时停歇。
“只能撑几息。”雷鸣喘了口气,“里面结构复杂,一次清不完。”
云璃站在冰道中央,目光扫过前方。更多的石板排列整齐,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有些表面黯淡,有些则隐隐泛出微光。
“不是所有板都会动。”她说,“规律还没摸清。”
“那也不能等。”夜无痕抹了把额角冷汗,“后面那些毒液残迹开始蠕动了。”
众人回头,只见方才冻结的黑斑正缓缓裂开,细小的黑色丝线沿着石缝爬行,速度不快,却持续逼近。
“往前。”云璃下令。
夜无痕继续在前方凝冰开路,每一步都格外谨慎。雷鸣居高临下,双眼紧盯岩壁机关孔洞,雷杖始终蓄势待发。林婉儿紧抱炎狐,尽量贴着中间行走,避免触碰任何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区域。
第二段陷阱区比之前更密集。刚走过三块石板,左侧一块突然亮起微弱红光,紧接着,两侧墙壁同时射出八支铁箭,呈交叉之势封死通道。
“低头!”雷鸣怒吼。
电弧炸开,两支箭空中碎裂。夜无痕旋身挥剑,冰刃横扫,将另两支击落。云璃拉着林婉儿扑向冰道边缘,险险避过三支。最后一支直奔雷鸣胸口,他侧身闪避不及,雷杖横档,箭尖擦过肩甲,划出一道血痕。
“没事。”他咬牙,“皮外伤。”
云璃迅速扫视那块发光石板,发现其边缘有一圈极细的符文,正以特定频率闪烁。
“亮的是预警。”她沉声说,“红光闪一次,箭就来一波。”
“那黑的呢?”林婉儿问。
话音刚落,她脚下一块未发光的石板突然下陷。
“小心!”夜无痕伸手去拉。
晚了。
地面裂开,数根尖刺从下方穿出,直逼林婉儿双足。她尖叫一声,炎狐猛然跃起,尾巴甩出一团火焰砸向地面,迫使尖刺短暂迟滞。雷鸣从高处跃下,一掌拍地,雷弧炸开,将机关震停一瞬。云璃趁机扑上,一把将她拽回冰道。
林婉儿瘫坐在地,脸色惨白,手臂上的绷带已被冷汗浸透。
“不是所有板都有预警。”云璃盯着那块暗色石板,声音冷了下来,“有的直接触发。”
夜无痕深吸一口气:“那就不能信眼睛。”
“也不能信脚。”雷鸣抹了把肩上的血,“得有人探路。”
“我来。”云璃站直身体,“我的感知最细。”
“你已经透支了。”夜无痕拦在她面前,“让我试试。”
他抬起左手,寒气凝聚成丝,缓缓探向下一排石板。冰丝贴地蔓延,轻轻触碰每一块表面。前三块毫无反应,第四块刚一接触,符文骤然亮起。
“别动!”云璃低喝。
夜无痕迅速收手,冰丝断裂。
下一瞬,十支铁箭从三面射出,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夜无痕横剑格挡,冰障再起,却被一支箭穿透,钉入左肩外侧。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但仍死死撑住冰面,不让冰桥崩塌。
云璃冲上前,光剑横扫,将剩余箭矢尽数击落。雷鸣从侧面引动雷击,强行中断机关运转。林婉儿挣扎起身,指挥炎狐喷出火幕,干扰可能存在的远程感应。
“你怎么样?”云璃扶住夜无痕。
“拔出来。”他咬牙,“别留里面。”
云璃伸手握住箭杆,一发力,将整支抽出。黑血顺着伤口涌出,混着寒气凝成的冰渣。她撕下衣角压住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前方的石板开始陆续亮起红光,有的单独闪烁,有的成组明灭,频率越来越快。
“它们在变。”雷鸣盯着墙壁,“不再是固定顺序。”
云璃抬头,看见石壁上的古老纹路似乎随着红光流动而微微起伏,像是活的一般。
“这不是单纯的机关。”她低声说,“是阵法在驱动。”
夜无痕靠着冰桥边缘,左手仍撑着寒气输出,右手指节发白地握着剑柄。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但眼神依旧清醒。
“还能走吗?”他问。
云璃看着前方那一片忽明忽暗的石板,没有回答。
她的光剑剑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