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慕容博脸色骤变,厉声打断她,但眼神中的慌乱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这件事极为隐秘,靖王府也只是私下透了口风,尚未公开,她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丫头怎么会知道?!
林氏也忘了哭,惊疑不定地看着慕容清婉。
老夫人则瞪大了眼睛,呼吸又急促起来。
慕容清婉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失态,自顾自地说下去:“所以啊,父亲和夫人就想起了我?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原配嫡女,身份上倒是足够匹配了。
接我回来,是打算让我去替三妹妹嫁入靖王府?嗯……这倒是一步好棋。既能攀上靖王府的高枝,又能把看不顺眼的嫡女再次推出去,一箭双雕。”
她抬起眼,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慕容博和林氏:“只是,我很好奇。若靖王府知道,他们未来的世子妃,在回府第一天,就因为维护亡母尊严,而被所谓的‘家人’动用私刑,打得半死不活,甚至破了相……他们会做何感想?他们会不会觉得,相府根本无意结亲,而是在故意羞辱他们?”
“又或者,”慕容清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魔般的诱惑与威胁,“他们会不会去查一查,这位嫡女为何会在庄子上十年不闻不问?会不会查到一些……父亲和夫人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清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慕容博、老夫人和林氏的心上!
他们最大的依仗和算计,竟然被这个他们视为蝼蚁的丫头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她竟然还敢反过来威胁他们!
慕容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慕容清婉的手指都在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否认?对方显然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
承认?那他的脸面往哪放?用强?她的话句句戳中要害,若是真打了她,坏了与靖王府的联姻,那后果绝不是他能承受的!
林氏也傻眼了,她万万没想到,慕容清婉不仅敢动手,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魄,直接将最不能摆上台面的事情撕开,变成了护身符!
老夫人张着嘴,那句“撞死”的威胁再也说不出口,只是惊恐地看着慕容清婉,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孙女。
慕容清婉欣赏着他们精彩纷呈的脸色,心中冷嗤。真当她这十年是白过的?没有把握,她岂会轻易回到这龙潭虎穴?
她微微侧头,对白羽和青鸾轻声道:“我们走。”
然后,她看向慕容博,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恭敬”,却带着十足的讽刺:“父亲若无其他教诲,女儿一路劳顿,就先回房休息了。想必我的院子,夫人早已‘精心’准备好了吧?”
林氏一个激灵,这才想起安排院子的事。她原本确实准备了一个偏僻破旧的院落想磋磨慕容清婉,可现在……她哪里还敢!
慕容博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夫人!给大小姐安排……安排最好的‘清漪院’!”清漪院是仅次于慕容清柔所住院落的的好院子。
慕容清婉福了一福,仿佛刚才那个语出惊人、手段狠辣的根本不是她:“多谢父亲,多谢夫人。女儿告退。”
说完,她带着几个丫鬟,无视一屋子神色各异的人,从容地转身离去。那些护卫面面相觑,无人再敢阻拦。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厅内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老、老爷……”林氏捂着脸,委屈又害怕地看向慕容博。
“闭嘴!”慕容博猛地一挥袖,心烦意乱至极。他第一次感到,这个女儿脱离了他的掌控,变成了一头难以驯服的猛兽。
老夫人喘着大气,喃喃道:“妖女……真是个妖女啊……”
……
慕容清婉在白羽和青鸾的陪伴下,跟着引路的丫鬟往后院走去。
相府庭院深深,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与乡下的庄子的清雅朴素截然不同。
小禾低声道:“小姐,您刚才真是太冒险了。”她心有余悸,若是相爷不管不顾,她们虽然能自保,但后续会非常麻烦。
慕容清婉神色平静:“怕什么?他们有所求,我们才有谈判的筹码。慕容博是个极度看重权势利益的人,在攀附靖王府这件事面前,一点个人喜怒算得了什么?林氏再得宠,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坏了他的大事。”
白羽冷声道:“他们若再敢对小姐不敬,奴婢拼死也会护小姐周全。”
慕容清婉微微一笑:“放心,经过刚才那一出,他们短时间内不敢明着动我。至少在我‘发挥完作用’之前,我是安全的。”而且,她手里可不止靖王府这一张牌。
很快,到了清漪院。
院子果然宽敞雅致,布置精心,可见林氏虽然不甘,但也不敢在明面上再苛待她。
院子里早有安排好的丫鬟婆子等候,见到慕容清婉,纷纷行礼,神色间带着好奇和一丝畏惧。显然,前厅发生的事情已经飞快地传遍了相府。
慕容清婉淡淡扫了她们一眼,对为首的一个大丫鬟道:“都起来吧。我身边有白羽和小禾他们伺候就够了,你们一切照旧,没有吩咐,不必近前。”
那大丫鬟愣了一下,连忙应声:“是,大小姐。”
慕容清婉径直走进正房,吩咐道:“关门。”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慕容清婉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精致的园林景色,目光幽深。京城相府,她终于回来了。第一步立威已成,接下来的戏,才刚刚开锣。
“小禾,让我们的人开始动起来。我要在最短时间内,掌握相府的人员脉络、各方关系,特别是林氏和她那一双子女的动向,还有……当年母亲去世前后所有可疑的人和事。还有你们去调差一下我的弟弟在哪个院子。”
“是,小姐。”小禾领命,退了出去。
“白羽,检查一下房间。”慕容清婉吩咐道。
白羽立刻行动起来,动作专业迅速地检查可能被设置暗眼或机关的地方。这是她们每到一个新地方的惯例。
慕容清婉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这张脸继承了母亲沈氏的美貌,却又比母亲多了几分冷冽。
母亲……您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您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还有那个她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弟弟……慕容清婉记得母亲临终前的话,要她保护弟弟。
可她回府这么久,并未见到那个所谓的弟弟。他去哪了?
不过,她不急。她有的是时间,一步一步,将这些污秽全部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