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染红澜沧江时,钟灵正蹲在礁石上洗鹿皮靴。闪电貂突然窜上她肩头,叼着的半截曼陀罗花茎滴着紫汁。段大掌柜,你的磁石粉引虫子了!她甩着湿靴子指向林间小道,五具黑衣尸体横在断肠草丛中,每具喉间都插着三寸长的黑羽箭。
段无咎用算盘拨开尸体衣襟,露出胸口曼陀山庄的刺青:李青萝的猎犬追得挺紧。他忽然顿住——第六具尸体伏在岩缝里,袖口插着一柄苗疆修罗刀。
竹林中一名黑纱蒙面的女子黑缎快靴碾碎三根竹枝时,胖婆婆的流星锤已经砸向她后心。十五名紫衫刀手呈雁翅阵包抄,刀刃全淬着曼陀山庄特制的孔雀胆毒液。
小贱人倒是会挑时辰。胖婆婆的唾沫星子混着汗臭,流星锤铁链缠住碗口粗的毛竹,这满月夜宰了你,正好给夫人制人油灯!毛竹爆裂的脆响中,二十枚竹刺激射而出。
这名女子旋身避开毒镖,修罗刀劈开竹刺,刀刃与竹纤维摩擦迸出火星。瘦婆婆的峨眉刺突然从竹影里钻出,挑向她蒙面黑纱:让老婆子瞧瞧,秦红棉养的野种是不是也长了双狐媚眼!
刀柄银线割破掌心,黑纱女子借血滑开峨眉刺。袖中黑羽箭连发五支,将三名逼近的刀手钉在竹节上。箭尾黑翎沾血颤动,像极了秦红棉教她练箭时绑的示踪穗。
胖婆婆踩碎刀手尸体抢攻,流星锤刮起腥风:躲什么?你娘当年勾引段正淳,也是这般扭捏作态?铁链扫断七根毛竹,毒液随竹屑飞溅。
“闭嘴。”黑色女子气急,靴尖勾起半截断竹,修罗刀劈出扇形刀光。竹筒炸裂的瞬间,二十枚袖箭从竹节中迸发——这是她师傅独创的青竹含煞,箭簇全浸过断肠草汁。
小心竹筒!瘦婆婆甩出峨眉刺击落三箭,还是有个刀手被射穿咽喉。死者脖颈瞬间紫胀,断肠草遇孔雀胆竟成见血封喉的剧毒。
黑纱女子趁机跃上竹梢,黑纱被毒液腐蚀出破洞。月光漏在她鼻梁的旧疤上,那是十二岁替师傅试毒留下的印记。胖婆婆的咒骂从下方传来:跟你娘一样专会使阴招!
瘦婆婆突然撒出把磷粉,蓝火点燃竹叶毒烟。木婉清屏息后撤,靴底却踩中埋在腐叶里的铁蒺藜——昨夜暴雨冲垮的陷阱露出尖刺。
跑啊!胖婆婆的流星锤绞断她退路上的毛竹,你娘当年怀着孕被段正淳抛弃,躲在蛇窟产子时可没这般娇气!
修罗刀劈开毒烟,黑纱女子腕间银镯突然炸开。淬毒银针逼退两名刀手,却也暴露了她血流如注的左腿。瘦婆婆的峨眉刺擦着她耳廓飞过,削落半缕青丝:小蹄子的血倒是香甜,正好带回去做花肥!”
七名刀手同时扑来时,木婉清突然扯下面纱。月光映亮她与段正淳七分相似的眉眼,惊得众人攻势稍滞。修罗刀趁机捅穿最近刀手的琵琶骨,尸体撞翻两人。
怕什么!胖婆婆掷出流星锤,段正淳的野种更值钱!铁锤砸中木婉清右肩的瞬间,她袖中最后三支黑羽箭离弦——箭杆中空藏着断肠草粉尘。
瘦婆婆尖叫着捂住口鼻后撤,胖婆婆却狞笑着前冲:老娘从小试毒,怕你这点......话音未落突然栽倒,流星锤砸断自己脚踝——原来断肠草粉遇她脸上的孔雀胆汗液,竟生成新型剧毒。
黑衣女子拄着修罗刀起身时,残余刀手已被吓退,不敢轻易上前。
林深处传来金属撞击声,引来了段无咎与钟灵,钟灵的金蛇鞭卷住树杈荡过去时,正看见个黑衣女子背靠红砂岩,左肩插着三支孔雀翎,血顺着黑纱面罩往下淌。女子手中的修罗刀劈开两名家丁的咽喉,刀法狠辣如修罗,靴底却在地面画着歪扭的形——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钟灵甩出三枚蛇信镖击退偷袭者,要帮忙吗?
黑衣女子反手掷来枚毒蒺藜,钟灵偏头躲过,毒蒺藜钉入树干爆出紫烟。多管闲事!沙哑的嗓音混着血腥气。
段无咎五行生化指指力,裹住从树顶扑下的五个曼陀杀手。修罗刀法配苗银刀柄,有点意思。
瘦婆婆见到段无咎,连忙嬉笑上前道:“老身见过姑爷。”
段无咎看了眼上前说话之人道:“曼陀山庄的瘦婆婆,怎么到大理来了。”
“这小贱人行刺夫人,被夫人打伤后逃出来,老身是奉夫人之命,要带着小贱人回去。”
月余前。
木婉清的黑缎快靴踏碎第五片琉璃瓦时,终于摸到李青萝寝殿的飞檐。戌时的更鼓声混着荷塘蛙鸣,她伏在滴水兽后数着呼吸——师傅秦红棉说过,每月初七李青萝会独自在密室祭拜先夫,这是唯一的机会。
段正淳负心贼......她默念着师傅教了千百遍的杀咒,袖中黑羽箭的箭簇在月光下泛着断肠草汁的幽蓝。窗内传来铜镜搁置的轻响,藕荷色襦裙的身影正背对窗棂梳头。
三支黑羽箭破空时,木婉清嗅到了危险——箭矢穿透的瞬间,那身影竟如烟消散,唯留件空荡荡的襦裙挂在檀木衣架上。
修罗刀的传人,就这点本事?李青萝的声音从房梁飘下,八条素白绸带如毒蛇缠向木婉清四肢。她旋身挥刀斩断三根,却被第四条绸带卷住腰身拽向院中花坛。
木婉清的后背砸断数簇花径,李青萝赤足踏在屋檐下,腕间金铃叮铃作响:秦红棉是你娘吧?
此时黑玫瑰的嘶鸣突然划破夜空。木婉清借马鸣李青萝分神的刹那,修罗刀劈开阻拦的家丁,刀锋银线割断两根绸带。李青萝的指甲划过她面颊,扯下了覆盖在木婉清脸上十几年时间的黑纱,:好毒的丫头,这断肠草汁倒是比你娘精纯。
去死吧!木婉清甩出袖中最后五箭,箭杆中空爆出的毒粉却被绸带卷成旋涡。李青萝的绣鞋踩住她握刀的手腕,一只手摆正木婉清的脸道:啧啧,这眉眼倒有七分像段郎......
黑玫瑰突然撞破围栏冲入院中,马蹄踏着李青萝立足地。木婉清趁机翻身上马,肩头插着的金簪随颠簸颤动,血染红了鞍鞯上秦红棉亲手绣的曼陀罗。
子时的姑苏官道上,胖婆婆的流星锤砸断第七棵槐树:小贱人!把马留下还能留全尸!
瘦婆婆的峨眉刺扎进黑玫瑰后臀,马儿嘶鸣着扬起血雾。木婉清反手甩出腐肉——那是三天前中箭的紫衫卫尸体上割的,食铁螅群立刻扑向追兵。
用我养的蛊虫对付我?瘦婆婆吹响骨笛,领头食铁螅突然调头扑向黑玫瑰。木婉清挥刀斩落虫群,马镫却被腐蚀得滋滋冒烟:你们曼陀山庄,连畜生都不如!
不如畜生的是你娘!胖婆婆的流星锤擦过木婉清耳际,砸碎路边界碑,怀着野种还敢上门讨名分,活该被段正淳......
黑玫瑰突然人立而起,载着主人跃过三丈宽的断崖。追兵的马匹在崖边急刹,胖婆婆的咒骂混着瘦婆婆的骨笛声渐渐远去。木婉清伏在马颈上,摸到满手黏稠——黑玫瑰的伤口正渗出掺着毒液的汗血。
第七日丑时,黑玫瑰的蹄铁终于磨穿最后一块鳞甲。木婉清蜷缩在破庙神龛后,用修罗刀剜出腿肚里的铁蒺藜。胖婆婆的声音从庙门传来:小蹄子倒是会挑地方死,这庙供的可是送子观音?
瘦婆婆的峨眉刺挑飞供桌上的蜡烛:你娘在这儿求过段正淳回心转意吧?可惜菩萨嫌她脏......
木婉清突然掀翻香炉,陈年香灰迷住追兵视线。黑玫瑰撞破窗棂的瞬间,三支黑羽箭钉入瘦婆婆左肩——箭杆里藏的竟是庙中捡的鼠骨粉。
啊啊啊!我的碧蚕蛊!瘦婆婆疯狂抓挠伤口,蛊虫遇骨粉反噬其主。胖婆婆的流星锤砸碎观音像:追!剥了她的皮给夫人做鼓面!
第二十三日寅时,黑玫瑰的喘息已如破风箱。木婉清趴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界碑上二字被朝阳染红。身后百丈外,胖婆婆的流星锤绞断最后拦路的荆棘:前面是蚀骨晶矿场,你往死路上跑倒是孝顺!
黑玫瑰突然扬起前蹄,将主人甩向挂着雄黄包的界桩。木婉清借势滚入灌木丛时,看见爱马转身冲向追兵——这匹秦红棉从苗疆带回的龙驹,竟懂得用血肉之躯撞翻曼陀卫的马队。
不!!
瘦婆婆的惨叫与马骨碎裂声同时响起。木婉清的黑羽箭贯穿胖婆婆右眼时,看见黑玫瑰最后的眼神——那畜生在笑,马鬃上还别着初遇时她簪的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