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凉意。
叶鸾祎已经坐在书房里,指尖夹着那张经过处理的古喆幼年照片打印件。
照片上的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穿着精致的小西装,抱着一个旧旧的玩具熊,对着镜头笑得腼腆。
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尤其是抿嘴时左边脸颊那个极浅的梨涡……。
与此刻安静地跪在她脚边地毯上,为她赤足涂抹精油的男人,有着惊人的、无法忽视的相似度。
她的目光在照片和古诚低垂的侧脸之间来回琢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疯狂滋长,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在佐证着那个惊人的猜测。
古诚的手法依旧专业而轻柔,温热精油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
他似乎全然未觉头顶那道审视的目光,只是专注地完成他的工作,仿佛伺候她的双足是世间唯一重要的事。
项圈冰凉的金属扣贴着他颈后的皮肤,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光。
叶鸾祎忽然将手中的照片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位置恰好是古诚稍微抬眼就能看到的角度。
“古诚!”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起床的沙哑,听不出情绪。
“小姐?”古诚停下动作,抬起头,目光温顺地望向她,自然而然地掠过了茶几上的照片。
他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随即又回到她的脸上,带着询问。
叶鸾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没有震惊,没有熟悉,没有追忆,只有全然的陌生和等待指令的恭顺。
是真的毫无印象,还是……伪装得太好?
“认识这孩子吗?”她直接问道,脚尖无意识地在他掌心轻轻点了一下。
古诚的目光再次投向照片,这次看得稍微久了一些,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辨认。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
“不认识!小姐,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的反应天衣无缝。
叶鸾祎的心沉了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她收回脚,淡淡道:“没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伸手,将照片随意地塞进了一本书里,动作漫不经心,仿佛真的只是随手一问。
“精油涂好了,小姐!”古诚低声提醒,双手依旧捧着她的脚,姿态卑微而虔诚。
叶鸾祎“嗯”了一声,却没有让他起身。
她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足部放松的感觉,也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她脸上,也照在古诚低垂的脖颈和那枚象征着归属的项圈上。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话题却陡然一转:“吴婉那边,最近有什么新动静?”
古诚立刻回答,语气平稳专业。
将昨天留意到的几条可能与吴婉相关的、零碎的资金异动和人员接触信息,条理清晰地汇报出来。
他的思维敏捷,观察入微,完全沉浸在“管家”和“助手”的角色里。
叶鸾祎听着,心中那份因身世疑云而产生的烦躁。
似乎被他这份专注于“当下”和“她的事”的态度稍稍安抚。
无论他过去是谁,至少现在,他所有的能力和心思,都用在了为她分忧上。
汇报完毕,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
叶鸾祎忽然弯下腰,伸出手,不是抚摸。
而是用手指勾住了古诚项圈前端的金属环,轻轻拉了拉。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和亲昵。
古诚顺着她的力道微微抬起头,眼神温顺地看向她。
“你说,”叶鸾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般的危险。
“如果古茗远知道,他失踪多年的儿子,现在戴着项圈,跪在我脚下,会是什么表情?”
古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柔软。
他看着她,眼神清澈见底,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依赖:
“小姐,我是您的人!我的存在,只与您有关!”
他的回答,再次精准地搔到了叶鸾祎内心深处那隐秘的、关于绝对占有和掌控的痒处。
她松开了勾着项圈的手指,转而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力道带着温柔的赞许:“乖!”
就在这时,叶鸾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提醒她半小时后,与一个重要客户的视频会议。
叶鸾祎看了一眼,对古诚挥挥手:“去准备一下会议资料!”
“是!”古诚应声,利落地起身,膝盖因为久跪而有些发麻。
但他站得笔直,转身走向书桌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叶鸾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目光再次落回那本夹着照片的书上。
疑云依旧浓重,但此刻,一种更强烈的、要将这个人牢牢锁在身边的欲望,压倒了对真相的好奇。
她拿起手机,回了条信息:“继续查,但注意分寸,不要打草惊蛇!”
真相可以慢慢浮出水面,但这项圈,必须永远戴在他的脖子上。
无论他是古诚,还是古喆,都只能是她的古诚。
古诚在书桌前整理着文件,眼角的余光能感受到叶鸾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知道那照片意味着什么,他也能感觉到她越来越深的怀疑。
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更加小心地扮演好“古诚”这个角色。
用绝对的顺从和忠诚,来维系这摇摇欲坠的平衡。
以及……他内心深处那份早已扭曲的依恋。
项圈的冰凉时刻提醒着他的归属,也成了他在身份迷雾中,唯一确定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