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焦点完全集中在靠窗的这张桌子,以及那个重新挺直脊背、却仿佛失去灵魂般站在那里的古诚身上。
苏婉晴食不知味地切着盘中的牛排,目光却忍不住一次次瞟向古诚。
看着他低垂的眼睑,看着他脸颊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隐约的指痕。
看着他即使遭受如此非人羞辱后依旧保持的、近乎刻板的恭敬姿态。
一股混合着同情、不甘和某种隐秘欲望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这样一个极品男人,怎么就甘心被叶鸾祎如此作践?
要不要尽早…尽早的,把他从叶鸾祎手里弄过来…。
叶鸾祎将苏婉晴那几乎无法掩饰的目光尽收眼底。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优雅地用叉子送了一小块鹅肝入口,细细品尝。
很好,效果达到了。
不仅彻底敲打了古诚,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
无论她如何对待他,他都只能是她的所有物,绝无二心;
更向苏婉晴这个看似温婉、实则心思活络的闺蜜。
明确展示了她的绝对主权,和不容觊觎的底线。
“味道确实不错,”叶鸾祎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仿佛刚才那场羞辱从未发生。
“听说他们家甜点也很出名,要试试吗?”
苏婉晴勉强笑了笑:“好啊!”她的心思早已不在食物上。
叶鸾祎抬手,示意侍者过来。
古诚立刻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准备传达指令。
“站回去!”叶鸾祎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冰冰地命令道。
古诚的身体僵了一下,默默退回原位,头垂得更低。
侍者走过来,叶鸾祎亲自点了两份招牌甜点和咖啡。
侍者记录时,眼神敬畏又带着一丝恐惧地快速扫了一眼如同背景板般的古诚,然后迅速离开。
甜点和咖啡很快送上。
叶鸾祎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偶尔和苏婉晴聊两句无关痛痒的时尚话题。
语气轻松自然,与刚才那个冷酷的女王判若两人。
但这种轻松,反而更加凸显了古诚处境的尴尬和悲惨。
他像一个被遗忘的、多余的摆设,立在华丽餐厅的角落里,承受着无声的凌迟。
苏婉晴一边应付着叶鸾祎的闲聊,一边心不在焉。
她看着古诚那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的念头越发强烈。
她忽然放下小勺,状似无意地对叶鸾祎笑道:
“鸾祎,我看古管家今天也累了,脸色都不太好。
要不…等下让他坐我的车回去?我正好顺路,也让他歇歇!”
她试图用一种关怀的姿态来介入。
叶鸾祎端起咖啡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苏婉晴,眼神锐利如刀,唇边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婉晴,你还是对我的管家…这么关心?”
苏婉晴心里一突,脸上笑容不变:
“哪有,就是看他站着怪辛苦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不辛苦!”叶鸾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他的本分!我的东西,自然由我看着,不劳旁人费心。!”
她将“我的东西”和“旁人”咬得格外重,警告意味十足。
苏婉晴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低下头,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不再说话。
她知道,叶鸾祎这是把路彻底堵死了。
古诚站在后面,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苏婉晴的“好意”并未让他感到丝毫温暖。
反而像是一把盐,撒在了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这种带着觊觎的“好意”。(至那次的短信之后,苏小姐再没有回过他的信息。
他不知道,苏婉晴是在耍他,还是有着什么意图。)
他唯一的方向,只有前方那个将他尊严踩碎的女人。
即使痛苦,即使绝望,他的归属早已注定。
用餐终于结束。
叶鸾祎刷卡结账,整个过程没有再看古诚一眼,也没有再和苏婉晴多说什么。
走出餐厅,夜风微凉。古诚快步去取车。
苏婉晴站在叶鸾祎身边,看着古诚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对叶鸾祎说:
“鸾祎,你对他也…太狠了点吧?毕竟跟了你这么久…!”
叶鸾祎转头看她,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冷硬:
“狠?”她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
“婉晴,你还是太天真!对付不听话的狗,或者…防止别人惦记你的狗 。
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断它的傲骨,让它时刻记住,谁才是它的主人!
心疼?那只会让它产生不该有的妄想。”
苏婉晴被她话语里的冰冷和残酷震得哑口无言。
车子平稳地驶到面前。古诚下车,沉默地为叶鸾祎打开后座车门。
叶鸾祎径直上车,没有和苏婉晴道别。
古诚关好车门,绕回驾驶座。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苏婉晴一眼。
车子汇入车流,将站在原地的苏婉晴远远抛开。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比来时更加沉重,更加冰冷。
古诚专注地开着车,仿佛刚才餐厅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他的指尖冰凉,握着方向盘的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叶鸾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脑海中闪过古诚擦拭她鞋底时那死寂的眼神,以及苏婉晴那不甘又觊觎的目光。
她没有任何懊悔,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满足感。
她成功地将所有潜在的威胁和不安定因素,都用最粗暴的方式压制了下去。
至于古诚碎掉的东西?那不重要!
只要他还能开车,还能跪着,还能执行她的命令,就够了。
她不需要他的灵魂,只需要他的绝对服从。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古诚停稳车,立刻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叶鸾祎下车,看也没看他,径直走向屋内。
古诚跟在她身后,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踏入玄关,熟悉的、属于她的空间气息包裹而来,却再也无法带给他丝毫安宁。
叶鸾祎在玄关停下,没有换鞋,而是转过身,看着跟进来、习惯性准备跪下的古诚。
“今晚!”
她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玄关里回荡,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冰冷 。
“你就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不准移动!”
她指了指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
“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谁的狗!想不明白,就永远跪着!”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
玄关的感应灯暗了下去,只留下门口微弱的地灯光芒。
古诚独自站在黑暗中,然后,缓缓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
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黑暗中,他抬起头,望着二楼她卧室方向那紧闭的房门,眼中是一片彻底的、荒芜的死寂。
脸颊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鞋底摩擦袖子的触感挥之不去。
苏婉晴那带着怜悯和欲望的眼神,还有她冰冷刺骨的话语,反复在脑海中盘旋。
“只是条狗…!”
“下人就是下人…!”
“我的东西…!”
他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
骄傲、尊严、甚至那一点点卑微的爱慕,都在今晚被碾得粉碎。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但他知道,只要她还允许他跪在这里。
哪怕是跪在这冰冷的地狱里,他…似乎也别无选择。
苏婉晴的背弃,即使她的言语在多么装好人!
可是,如今的他好像因为自己的错误,丢掉了原始的初心。
背离了叶鸾祎的信任,也沾上了苏婉晴这个麻烦!
黑暗和寂静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
项圈紧紧箍着他的脖颈,不再是归属的象征,而是勒住他呼吸的冰冷枷锁。
这一夜,对于古诚而言,注定漫长而煎熬。
而叶鸾祎,则在绝对的掌控和冷酷的镇压中,暂时获得了她所需要的、扭曲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