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将糖豆用油纸包好递给明月:仔细收好,日后查验。
他望向停滞的车队,声音沉稳:此地不宜久留。”
“清风,路障还要多久?
清风抹去脸上雨水:王爷,已清理大半,但路面泥泞,即便清通也难以快行。”
“且这雨势,一时半刻不会停。
局势陷入僵局。
前路受阻,暴雨围困,还有这来历不明的糖豆暗藏危机。
谢流云敛起玩笑,轻摇折扇:璟哥,小嫂子,咱们才出京城就遇上这等事,未免太过巧合。”
“会不会是有人不愿我们南下,故意设阻?
云皎皎点头:极有可能。”
对方手段阴险,先前是谣言构陷,如今怕是想制造。
萧璟眼神骤冷,周身气息凛冽。
他征战沙场多年,最厌这等藏头露尾的伎俩。
既然前路暂阻,不能坐以待毙。
萧璟果断下令,清风,带半数人手继续清理路障,务必在天黑前打通。”
“明月,率其余人加强警戒,扩大搜索范围,查看有无其他可疑痕迹。
得令!
训练有素的侍卫即刻行动,冒雨执行命令。
云皎皎回到马车内,心情沉重。
取出罗盘,指针依旧晃动不休。
这场暴雨与未知干扰,让落霞山的气场愈发混乱。
阿蔓望着窗外大雨和忙碌人影,失了吃零食的兴致,抱膝小声问:王妃,我们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云皎皎轻抚她的发顶,强作轻松:无妨,小麻烦罢了。”
“有王爷在,有清风明月,很快便能解决。
嘴上这般说,手中却不敢怠慢,又从百宝囊取出铜钱,准备再起一卦寻个转机。
谢流云钻进萧璟所在的雨棚,压低声音:璟哥,敌暗我明,这般被动挨打不是办法。”
“得设法引蛇出洞,至少摸清他们的意图。
萧璟凝视雨幕,声线低沉:既然出手,绝不会仅此一招。”
“静观其变。
压抑的雨声中,时间缓缓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明月带着两名侍卫押回一个穿蓑衣、瑟瑟发抖的中年樵夫。
王爷,在东南一里外山坳发现此人。行迹鬼祟,见我们就跑。
那樵夫扑通跪在泥水里,连连叩首:大人饶命!”
“小人是山中樵夫,只是……只是路过,见这么多官爷心里害怕才跑的!
萧璟目光如电:下雨天,不打柴,在此作甚?
樵夫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小……小人……是去前面山神庙避雨的……
山神庙?云皎皎从车窗探出身,这附近有山神庙?
樵夫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
“就在前面山弯处。”
庙虽旧了些,遮风避雨却无碍……
云皎皎与萧璟交换眼神。
前路受阻暴雨倾盆时,突然冒出个可避雨的山神庙?
谢流云以扇抵颌,似笑非笑:哦?”
“这么巧?”
“我们正需避雨之处,你就出现指路?
樵夫脸色煞白,冷汗混着雨水淌下:小人……小人只是实话实说……
云皎皎细观对方面相,印堂晦暗,眼神游移,却无大奸大恶之相,反倒满是恐惧心虚。
她低声对萧璟道:不像身负修为之人,更似被利用的棋子。
萧璟对明月令道:严加看管。随即望向樵夫所指方向。山雨迷蒙,林影幢幢,虚实难辨。
王爷,可要前往查探?清风请示。
萧璟面色阴沉“不可!”
临时雨棚下气氛凝滞,雨水砸在油布上,噼啪作响,扰得人心发慌。
那樵夫还跪在泥水里,浑身湿透,抖如筛糠,眼神躲闪,嘴里反复嘟囔着只是去山神庙避雨。
谢流云摇着扇子,虽然此刻毫无用处,却仿佛能助他理清思路:“璟哥,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冒出个能躲雨的山神庙,还有这么个‘热心’樵夫指路,巧合得未免太刻意。”
“我看,九成是个坑。”
萧璟目光沉静,未立即决断,转而看向云皎皎:“你怎么看?”
所有视线瞬间聚焦于她。
云皎皎深吸一口湿冷空气,强压下因罗盘紊乱和诡异糖豆引起的不安。
此刻需要的是冷静,不是慌乱。
“王爷,谢世子所言在理,此事确实蹊跷。”
她声音清亮,压过雨声,“但正因如此,我们既不能轻易落入对方圈套,也不能完全无视这条线索。”
说着,已从百宝囊中取出那三枚温润铜钱。
“容我再起一卦,看看这‘山神庙’,究竟是生门,还是绝路。
她闭目凝神,将全部心念汇于掌心铜钱,默念所询:“落霞山前行,山神庙是吉是凶?”
随即手腕轻扬,将铜钱洒在铺着软垫的车厢内。
铜钱落定,脆响清晰。
云皎皎垂眸看去,卦象显现——「坎上艮下,山水蒙」。
竟又是“山水蒙”!
与出行前所卜之卦全然相同!
“又是‘蒙’卦……”她蹙眉低语。
“此卦何解?”萧璟发问。
他虽通晓易经,却不如云皎皎这般“专业”,或者说,半吊子却敢言。
云皎皎解释道:“坎为水,象征险阻;艮为山,意味停滞。”
“山水蒙,意指前路迷雾重重,蒙昧未开。”
“此卦非大凶,亦非吉兆,预示机遇与危机并存,需以智慧启蒙,审慎前行,方可化险为夷。”
她稍作停顿,指向卦象,“卦显生机与危局皆在东北方位,而那樵夫所指的山神庙,正在此方。”
谢流云挑眉:“也就是说,那庙确实有问题,但里头也可能藏着线索或转机?”
“正是。”云皎皎点头,“卦辞曰‘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意为并非我们主动涉险,而是危险或机遇需要我们亲手揭开。”
“滞留此地虽暂保安全,但迷雾不散,路障难除。”
“主动探访虽冒风险,却可能寻得破局关键。”
她抬眼望向萧璟,目光坚定:“王爷,我建议前往,但须做足万全准备。”
“对方既已设局,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