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面上却依旧带着浅笑,随着众人移步花厅。
她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试图找出那丝阴冷气息来源,但气息太过微弱飘忽,且人多混杂。
花厅内布置得更为精致,点心瓜果琳琅满目。
几位与林嫣然交好的贵女,聚在一处,低声说笑着,目光却时不时瞟向云皎皎这边,带着几分审视与疏离。
一位穿着鹅黄衣裙、容貌娇俏的小姐,乃是吏部侍郎之女柳依依,素来以林嫣然马首是瞻。
她见云皎皎落座,便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端着茶杯,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夜王妃安好。”
柳依依屈膝行礼,声音娇柔,“方才见王妃与老郡主相谈甚欢,真是羡煞旁人。”
“王妃初入京中,便能得老郡主青眼,想必是极会说话逗趣的。”
这话听着是奉承,细品却带着刺,暗指云皎皎靠讨好卖乖上位。
云皎皎尚未开口,跟在身后的阿蔓眉头一皱,觉得这话不太对味,但又说不出了所以然,只是本能地往前站了半步,警惕地看着柳依依。
云皎皎轻轻按住阿蔓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无波:“柳小姐过誉了。”
“老郡主慈爱,不过是与晚辈闲聊几句家常罢了,谈不上什么青眼不青眼。”
柳依依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不变,又道:“说起来,嫣然姐姐近日身子不适,在家中将养,未能来参加茶会,真是可惜。”
“若是她在,以她的才情,定能与王妃聊得更投契些。”
她故意提起林嫣然,观察着云皎皎的反应。
旁边几位贵女也围拢过来,看似随意,实则隐隐将云皎皎围在中间。
一位蓝衣小姐接口道:“是啊,嫣然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往日茶会,总能拔得头筹。”
“不知王妃娘娘平日里有何雅好?”
这话看似好奇,实则将云皎皎与林嫣然对比,暗指她可能不通文墨。
又一位绿衣小姐掩口轻笑:“听闻王妃娘娘擅长玄术,能断吉凶,想必是不屑于我们这些寻常女儿家的消遣吧?”
几人一唱一和,语气看似客气,实则绵里藏针,试图营造一种孤立和排挤的氛围。
沈知意在一旁看得皱眉,正要开口解围,却见云皎皎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柳依依几人,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诸位小姐谬赞了。林小姐才情卓绝,本妃自是钦佩。”
云皎皎声音清晰,不高不低,却能让周围人都听清,“至于雅好,人各有所长。”
“本妃于诗词歌赋上确实资质平庸,比不得诸位小姐勤学苦练。”
“不过,闲暇时看看星象,研究些养生之道,画几笔安神静心的符箓,倒也觉得有趣。”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柳依依脸上,语气依旧平和:
“至于玄术是否就不算雅好……柳小姐,你眉宇间隐有郁结之色,可是近日夜间多梦,难以安眠?偶尔还会心悸?”
柳依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近日确实睡得不安稳,却从未对外人言说。
云皎皎不等她回答,又看向那位蓝衣小姐:“这位小姐,你印堂略显青暗,可是家中最近有长辈为仕途之事烦心?”
“劝令尊放宽心,本月下旬或有转机。”
蓝衣小姐愕然睁大眼睛,她父亲近日确实因吏部考核之事焦虑不已。
云皎皎最后看向那绿衣小姐,轻轻摇头:
“这位小姐,观你气色,可是贪凉饮多了冰镇酸梅汤?女子体寒,还需节制些好,否则月事来时恐要难受。”
绿衣小姐的脸唰一下红了,她前日确实偷偷多喝了两碗冰镇酸梅汤。
云皎皎三言两语,精准点出几人近期不为人知的困扰或身体状况,虽未动用任何玄奇手段,却比任何辩驳都更有力。
她既未动怒,也未自贬,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静,瞬间打破了对方试图营造的优越感和排挤氛围。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几位贵女都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而被点破私密的柳依依三人,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刁难。
沈知意适时笑着打圆场:“看来今日这茶会,倒成了王妃的问诊堂了。姐妹们若有不适,还不快趁此机会请教王妃?”
几位原本中立或对云皎皎抱有好奇的小姐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气氛一下子又活络起来,将柳依依几人彻底晾在了一边。
柳依依几人悻悻地退到角落,再不敢上前。
阿蔓看着那几个灰溜溜的身影,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觉得自家皎皎姐真是太厉害了!
云皎皎应付着周围小姐们的询问,心思却并未完全放松。
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四周,尤其是阿蔓之前指过的月亮门方向。
那丝阴冷气息虽然再未出现,但她确信阿蔓不会闻错。
这场看似寻常的贵女茶会,暗处的风波似乎被她暂时压下,但真正的隐患,恐怕并未解除。
那隐匿的气息主人,究竟是谁?
是偶然路过,还是……一直潜伏在她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