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电光顺着权杖劈在季延身上,他胸口一闷,身体瞬间僵住。电流从手腕上的表盘窜入体内,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直钻心脏。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视线也开始摇晃。
三米外,周崇山握着权杖,嘴角微扬:“别白费力气了,这能量会把你改造成新的样子。”
白幽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狠狠撞上墙壁。阿澈抱着木牌,大声喊道:“季延哥!”
那声音像一道光,刺进混沌的意识里,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一句话——“这才是‘方舟’真正的用途”。
可现在,“方舟”毫无反应,表盘滚烫,蓝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紫电已经蔓延到脖颈,左眼开始抽搐。耳边响起两个声音:一个是养父临死前的喘息,另一个是周崇山念诵协议的低语。
“你签了名字……自愿成为继承者……”
“季延……快跑……”
他咬紧牙关,舌尖抵到牙齿,嘴里泛起血腥味。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低头看去,手中仍握着那根导线,刺入皮肤的地方正在流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就是这点痛,唤醒了他的记忆。
有些机器不是坏了,只是没人启动。
他闭上眼,用尽全力在心中呐喊:启动!
“方舟”的表盘猛地一震。
一道细小的蓝光从指针缝隙中渗出,顺着导线钻进伤口。那光芒仿佛有生命般,沿着血管向手臂深处游走。
两股能量在肩部相撞。
他浑身一颤,膝盖发软,差点跪倒。
周崇山察觉异样,立刻加大输出。袖中射出数条触手,缠住季延的手脚,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别浪费机会!”他的声音变了调,“你是b-07的延续,不是修理工!”
季延没有回应,左手用力压向胸口。
蓝光开始扩散,从手臂蔓延至肋骨,再沿脊椎延伸。每推进一分,紫电便退却一寸。他能感觉到那股外来能量在体内乱窜,但蓝光如网,正一点点将其包裹。
墙边,白幽撑着地面,指甲深深抠进沙土。她看见季延的脸色由灰白转为青灰,又渐渐透出一丝冷光。他的左眼睁开,瞳孔不再是黑色,而是泛着淡淡的蓝,如同暗夜里悄然亮起的灯。
阿澈松开木牌,往前爬了两步:“他……他在变。”
话音未落,季延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他猛然抬起右手,一把扯断腕上的触手。断裂处冒出黑烟,像是烧焦的塑料。
周崇山脸色骤变:“不可能!你还没融合成功!”
季延不理他,继续引导蓝光向心脏推进。当两种能量在胸腔交汇时,他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动作宛如急救。
“我不是容器。”他说。
声音不大,却穿透风声,清晰可闻。
下一刻,蓝光自他左眼爆发,顺着面部蔓延,化作几道发光的纹路,如同电路板上的线路。呼吸逐渐平稳,心跳越来越强,与“方舟”的震动频率完全同步。
周崇山的触手开始颤抖,随即出现裂痕,像玻璃碎裂般一条条断裂,坠地后化为黑水。
“你在吸收我的能量?”周崇山后退一步,权杖上的紫光剧烈闪烁。
季延缓缓站直身体,左眼蓝光稳定,右手抬起,指尖对准权杖。
他没有冲上去,也没有咆哮,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锁定对方。
“你说我父亲选择了这条路。”他开口,“可他最后只让我活下去,别管什么计划。”
周崇山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你还删掉了他害怕的样子。”季延向前一步,“但他确实怕了。一个怕成那样还愿意进去的人,要么被骗,要么被逼。我不在乎你怎么解释,我只知道——”
他又迈进一步。
“他不是为了让你造这个东西。”
他伸手,一把抓住权杖中央。
接触的刹那,“方舟”剧烈嗡鸣,蓝光顺着他的手臂涌入权杖。金属表面龟裂,如同寒冬湖面结冰的纹路。
“放开!”周崇山拼命往后拉,可手指根本无法松开。
“真正的技术,是用来修东西的。”季延低声说,“不是拿来害人的。”
咔的一声,权杖断裂。
暗红的粉末从裂缝中洒落,随风飘散,落在沙地上便消失无踪。
周崇山惨叫一声,瘫倒在地,残余的触手尽数炸裂,缩回体内。他趴在地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权杖碎片。
“你毁了……一切……”他喘息着,“你不明白……这是重建的唯一办法……”
季延没有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蓝光缓缓退回左眼,最终隐入瞳孔,只剩一点微光。表盘仍在发热,但已不再震动。
白幽扶着墙站起来,右臂还在流血,她却毫不在意。走到季延身边,望着他的左眼,轻声问:“你没事吧?”
季延眨了眨眼,蓝光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没事。”他说,“有点累。”
阿澈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头埋在他腰间,肩膀微微颤抖。
季延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远处风沙依旧呼啸,灰烬与碎石掠过废墟。他们站立的地方,地面留下一圈焦黑痕迹,像是雷击后的印记。
周崇山趴在地上,手指抠着沙子,身体不停发抖。他抬头看向季延,眼中充满恨意,也夹杂着难以置信。
“你不该反抗……”他嗓音嘶哑,“你会毁掉所有希望……”
季延没有回答。
他转身打开工具包,从夹层取出最后一块电池,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白幽撕下一块布条绑住右臂,抬头问:“接下来怎么办?”
季延看了眼手表,表盘边缘多了一道裂痕。
“先离开。”他说,“这里不安全。”
阿澈仰头:“可是……木牌还在发热。”
季延蹲下身,轻轻触碰他胸前的星形木牌。果然滚烫,像是刚刚使用过某种力量。
他皱了皱眉。
刚才那一战,“方舟”吸收的能量不仅来自权杖,还有一部分是从周崇山体内抽取的。那些如同数据般的存在,此刻被封存在表盘底层。
他没说话,将表带重新扣紧。
风更大了,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白幽捡起地上的刀,插回腰间。阿澈拉着季延的衣角,小声问:“我们还能回去修净水器吗?”
季延低头看他,笑了:“当然能。”
他站起身,扫了一眼地上的触手残渣,最后望向周崇山。
那人仍趴在地上,西装沾满尘土,领口的银徽歪斜不堪。
季延没有再多看一眼。
他转身迈步,脚步踩在焦土上,发出咯吱声响。
白幽跟上,阿澈紧紧攥着他的一只手。
风从背后吹来,沙粒打在脸上,有些疼。
季延抬手遮了遮眼睛,忽然发现左眼看世界的方式不一样了——空中浮现出几行淡蓝色的小字,像是提示,又像坐标。
他停下脚步。
文字很快消散,只剩下一个箭头,指向西北。
他知道,那是旧城遗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