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箭射出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细微的“嘶”声。
那支由三十支箭融合而成的金色长箭,在空中划出一道螺旋轨迹,宛如缓缓展开的dNA链,每一圈都泛着淡蓝与金芒交织的微光,美得令人屏息。
它飞行极快,却并非直线前行,而是微微摆动,如同拥有生命般轻盈地穿梭于一群又一群变异体之间。
只要被其轨迹擦过,那些怪物头上的绿光便骤然熄灭,骨架崩塌,身躯化作细沙簌簌洒落,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季延仍跪在地面,左手紧按“方舟”的表盘,右手因持续输出能量而剧烈颤抖。
他能清晰感知系统正超负荷运转,腕带早已烫得灼人,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阿澈躺在他身旁,呼吸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唯有胸口那块木牌仍在半空漂浮,与光之弓的能量紧密相连。
白幽单膝撑地,右手搭在虚影弓弦断裂处,指尖渗出的血珠随着能量波动一滴滴甩入风中。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咬着牙,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那即将消散的引导力场。
就在光箭即将命中那只最大变异体的刹那,对方颅内的光源猛然暴涨!
一股无形压力从天而降,大地震颤,沙石翻滚,碎石迅速凝聚成一张巨大的脸——扭曲的金属与枯藤缠绕而成,巨口张开,喷出一道漆黑如墨的精神冲击波,直扑阿澈而去!
季延瞳孔骤缩,立刻调动“方舟”系统,强行接入阿澈的生命信号。
他将自己的神经频率调至同步状态,以身体为媒介,硬生生将那股冲击导入地下!剧痛自太阳穴炸裂开来,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但手指始终未松开表盘。
与此同时,白幽猛然抬手,将残存的弓弦波动推向光箭尾部。那一瞬,箭矢仿佛获得了新的指引,轻轻一偏,避开了正面冲击,贴着黑波边缘继续疾驰。
下一秒,光箭穿透了巨脸中央。
没有爆炸,也没有轰鸣。只有一声低沉的“嗡”响,如同某种古老仪器启动的回音。
箭身在穿过的瞬间分裂为无数细小光点,沿着原螺旋轨迹逆向回溯,飞向每一只尚未完全坠落的变异体。
这些光点精准钻入它们脑中的芯片缝隙,绿色数据流开始倒流。一只接一只,飞行体停止挣扎,绿光逐一熄灭,最终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天空终于恢复寂静。
那只作为核心的变异体悬浮半空,颅内光源剧烈闪烁,周崇山的虚影在其体内浮现。他的面容已然扭曲,五官错位,眼中满是不甘。
“我不是失败...”声音断续,“我是进化!是迭代!是新时代的开端!”
话音未落,光点已形成闭环,将他彻底包围。他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崩解,皮肤龟裂,露出内部流动的绿色代码。那些数据如活物般挣扎欲逃,却被光点逐一捕获、吞噬。
“沙漠会孕育出更完美的我!”他嘶吼着,声音渐行渐远。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
最后一缕意识在空中轻颤,终化作点点残光,消散于天际。一句低语悄然掠过三人耳畔:“种子...还未死。”随即被风吹散,不留痕迹。
季延终于松开手,整个人向后倒去,倚靠在沙堆上大口喘息。视线模糊,耳中嗡鸣不止,仿佛刚经历一场雷暴。“方舟”表盘的光芒黯淡了几分,提示音微弱地跳出一行字:【威胁清除,系统冷却中】。
白幽缓缓放下手臂,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她低头看向虎口,伤口已结薄痂,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肩上的伤势。但她并未在意,转身便去查看阿澈。
孩子脸色苍白,唇色发青,胸口的木牌不再发光,表面多了几道细微裂纹。她立即脱下披风裹住他,发现体温低得吓人。
“醒醒。”她轻拍阿澈的脸颊,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内心的焦急。
可孩子毫无反应。
季延也爬了过来,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虽浅,尚算平稳。他皱眉盯着木牌片刻,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自己放在地上的工具包。
那半截试管,正在发光。
不再是以往那种微弱荧光,而是稳定柔和的蓝光,仿佛被某种力量激活。他伸手拿起,刚触到玻璃壁,手腕上的“方舟”便震动了一下,表盘自动亮起,投射出一段短暂的三维光纹。
光纹在空中旋转数圈,最终指向远处一片沙丘。
季延凝视那个方向,眉头越锁越紧。
白幽察觉异样:“怎么了?”
“这东西...刚才还不这样。”他递过试管,“你看标签。”
白幽接过,在微光下仔细端详。原本残缺的“周崇山-07号样本”旁,竟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新字,似从玻璃内部缓缓渗出:载体匹配成功,路径解锁。
她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季延没有回答。他正低头检查阿澈的情况,指尖轻轻拂过孩子胸口的皮肤。那里残留着一圈淡淡的金色痕迹,像是某种印记刚刚褪去。他想起光箭成型时,木牌与“方舟”的共鸣频率,还有那条连接二者的能量光带。
“阿澈的血脉...不只是触发器。”他低声说道,“它是钥匙。而这试管里的东西,可能是锁芯。”
白幽沉默片刻,将试管还给他:“现在怎么办?他能走吗?”
季延摇头:“不行,得等他醒来。而且...”他环顾四周,“这里不安全。刚才动静太大,说不定有人盯上了我们。”
白幽点头,伸手轻抚阿澈的头发。这个动作很轻,温柔得不像她的风格,但她确实这么做了。
季延小心地将试管收进工具包夹层,顺带清点剩余装备。焊枪还在,电容少了一块,信号增幅器外壳有裂痕。不算太糟,但也所剩无几。
他抬头望向光纹指示的方向。远处沙丘起伏,不见任何建筑痕迹。但他知道,那不是随意所指。
那是被某种规则选中的路。
白幽站起身,活动手腕,确认还能握住短刀。她看着季延:“你信他说的‘种子’吗?”
季延正背着阿澈起身,闻言一顿:“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这三样东西——表、木牌、试管...它们凑在一起,绝非偶然。”
风忽然停了。
三人静静伫立。
沙地上残留的光尘缓缓落下,如同退潮后的痕迹。工具包里的试管又轻轻震了一下,蓝光一闪即逝。
季延调整肩上的重量,迈步向前。白幽紧随其后,一手扶住阿澈的腿,一手按在刀柄上。
走出约二十米,季延突然停下。
他感觉手腕上的“方舟”再次震动,比先前更加清晰。低头一看,表盘边缘浮现出一圈细密符号,正缓慢旋转,仿佛等待输入。
他还未及反应,工具包里的试管竟自行移动,顶开隔层,露出半截瓶身。
蓝光再度亮起,这一次,直接映照在沙地上,拼出三个字:
开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