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盏茶功夫,警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她是真的服了,皇帝居然真的如少主所料,已经对他的身份有了疑心,而且居然也真的趁机滴血验亲,还好,少主提前安排,把那碗和那壶水动了手脚,可这滴血验亲……居然真的不可信!若不是他提前演示给她看过,警幻是绝对不敢相信,传用百年之久的滴血验亲,居然只需一点明矾,便能人为的改变。
“他说……等他好些,便让我指导他练功,他如今已经在修习那《阴阳合气诀》那可是双修的功法,如今他体内真气已能逐渐运转,若要指导,岂不是要……啐!他分明是馋我身子之心不死,若是这回他好了,少不得便要……由着他了,反正……我原本迟早也是要侍奉少主的。
内室再次恢复了沉静。李珩闭目调息,感受着丹药在体内化开的热流,修复着受损的肌体,精神也清明了许多。不多时,门扉再次被轻轻推开。
秦可卿在漱玉漱兰姐妹俩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显然已经哭过不少回,双眼红肿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却强撑着精神。惊鸿紧跟在她身后,眼睛也肿得像核桃,脸上泪痕交错,看到李珩“昏迷”的样子,刚止住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两人走到床前,可卿看着李珩紧闭双目、苍白的脸庞,刚刚平复些许的心绪再次翻涌,泪水无声滑落。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他,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他放在锦被外那只微凉的手,声音哽咽沙哑:“夫君……你……你一定要好起来……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妾身……半生忐忑,天可怜见,好不容易遇见了夫君,宠我入骨,爱我如命,妾身实在……”。她的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惊鸿也跪在脚踏边,小手紧紧抓住李珩的衣角,小脸贴在床沿,带着浓重的哭腔低低呼唤:“爷,你醒醒……惊鸿害怕……爷,惊鸿自小便跟着您,从不曾离开,惊鸿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爷能平安无恙,求爷莫要丢下我。惊鸿……愿以性命做注,换爷阳寿不减……”。
李珩虽然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们掌心传来的颤抖温度,听到那压抑不住的悲泣。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心头一酸,两行眼泪再也忍不住滑出眼眶。他无法再继续“昏迷”下去。
他缓慢地掀开眼帘。眼神虽然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已有了神采,温柔地看向床边的可卿和惊鸿。
“爷……爷醒过来了!”惊鸿第一个发现,惊喜地叫出声,随即又猛地捂住嘴,想起黛玉的嘱咐,连忙压低了声音,但小脸上的狂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可卿更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美眸,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悲伤的堤坝,泪水流得更凶了,却是喜极而泣:“夫君……你……你醒了!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紧紧回握住李珩的手,仿佛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李珩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声音虽然微弱沙哑,却异常清晰:“莫哭……我……没事……吓着你们了……”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去可卿脸上的泪珠,又揉了揉惊鸿的小脑袋,“别怕……我在……我舍不得让你……们伤心。”
他的目光在可卿和惊鸿满是泪痕的脸上流连,带着深深的歉意与温柔,最终,他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承诺道:“放心……几日之后,……咱们的……大婚会如期举行……我还要……风风光光地……迎你们……过门……”。
这承诺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抚平了可卿心中巨大的恐惧与不安。她用力点头,泪水涟涟,却绽放出劫后余生的、带着泪花的笑容:“嗯!妾身等你!我们……都等你!”惊鸿也破涕为笑,用力点着脑袋。
安抚好可卿和惊鸿,让她们带着喜悦和希望离开后不久,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人声。
贾母在鸳鸯、琥珀的搀扶下,引着荣宁二府的李纨、凤姐儿、尤氏、许静姝以及探春、迎春、惜春等一众女眷,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内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压抑的悲伤。
贾母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的李珩,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复杂与悲悯,深深叹了口气,摇头低语:“唉……我苦命的珩哥儿啊……那些天杀的贼人……。”众人也是神情戚戚,李纨眼中含泪,凤姐儿眉头紧锁,三春姐妹更是用帕子捂着嘴,低声啜泣。
雪团儿和香菱按照事先吩咐,垂首侍立在床榻两侧,一副尽心服侍、忧心忡忡的模样。
贾母带着众人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气氛沉重。她终究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悲戚场面,又见李珩毫无苏醒迹象,便叹息着用帕子拭了泪,对众人道:“罢了,咱们也瞧过了,莫要在此扰了他清净。都回吧,让珩哥儿好生将养着。明儿……再来瞧他!”
众人闻言,纷纷准备随贾母离开。
就在这时,侍立在李珩床榻边的雪团儿,趁着众人转身、注意力分散的瞬间,极其敏捷地、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小手飞快地、轻轻地扯了一下正要转身的凤姐儿的衣角。
凤姐儿脚步一顿,疑惑地低头看去,正好对上雪团儿那双哭得红肿却异常明亮的大眼睛。雪团儿见她看来,立刻朝床榻上“昏迷”的李珩极其快速地、用力地努了努嘴!眼神里充满了暗示和急切!
凤姐儿何等机敏!瞬间如同醍醐灌顶!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她心领神会,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和狂喜,眼珠飞快一转,脸上迅速堆起恰到好处的忧虑。
她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贾母的胳膊,声音带着几分恳切和担忧:“老祖宗!您瞧这边府里,珩兄弟重伤昏迷,秦家妹妹和林丫头一个个都六神无主,府里上下乱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所措。好歹……好歹托了琏二爷的脸,我跟大嫂子如今也承珩兄弟看顾,打理着些营生,平日里也算相熟,想着……帮林丫头和秦家妹妹,料理料理府里这些琐碎杂务,也好让她们能专心照看珩兄弟……”。
“林丫头是个不曾经历过事的,有你帮衬着她些,也当是替我这老婆子分担了,原本就有这念头,又怕你嫌操劳,毕竟林丫头如今不是在咱家……。”
凤姐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迟疑和顾虑,瞥了一眼旁边的李纨,继续道:“老太太这是哪里话?我哪里不知老太太疼林妹妹的心?难不成我这做孙媳妇的,倒是想着法子逃老太太的懒了?只是……若只我一个留在这里,外头那些长舌妇们,不知又要嚼些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舌根子……”。她看向李纨,语气带着请求,“老祖宗开恩,让大嫂子也一同留下陪陪我,也好避避嫌,只当老太太疼林妹妹的心也给了我了。我们略帮衬片刻,等府里稍稍安稳些便回去,绝不耽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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