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回来了!”胡不凡这刚打了个招呼。
老秦便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听说你都成神探了?”
胡不凡知道,肯定是庞勇他们所在的派出所,向邹队汇报过情况。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哪有,瞎猫碰上死耗子了,那个犯罪嫌疑人心理素质太差,一咋呼就都招了,他要是死不承认还有些麻烦呢。”
邹队看着胡不凡,满脸的笑意:“行,小伙子有能耐,还谦虚。”说着转向了老秦:“这徒弟收的可以呀,过几年你可以安心退休了。”
老秦呵呵一乐:“把孙老爷子家那个假摄像头拆了吗?”
胡不凡被问的一愣,然后立马反应了过来:“那桥下的窝棚,是孙老爷子的家?”
“是啊,你爬上去装的时候,我和邹队还有孙老爷子,在屋里透着窗户瞧着呢。”
上午胡不凡为了吓唬于兴,确实在桥下的窝棚外装了个假摄像头。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那竟然是孙老爷子的家,而且还被三个人看了个满眼。
突然,胡不凡大叫了一声:“那……我在桥上审于兴,你们是不是也看到了?”
“看到了呀!”老秦笑着看着徒弟:“怕影响你发挥,就没出来。”
胡不凡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自己在桥上唬人装神探,竟然都被师父他们也看到了眼里……
这时邹队也竖起了个大拇指:“审问技巧用的不错,有前途!”
别人越夸,胡不凡的脸越红。
好在孙老爷子及时打破了他的尴尬:“行了!可以捞尸了!”
三个人连忙站起来,凑到了野湖边。
“老爷子,需要我们做什么吗?”老秦开口问道。
孙老爷子把手里的白纸灯笼,挂在了船尾的竹竿上:“不用,一会儿挑个阳气重的人,帮我拖下尸体就行。”
都不用师父安排了,胡不凡立马站了出来:“我在这湖边等您,给您搭把手。”
只见那孙老爷子长杆一推,小船就漂向了湖中心。
到了湖中心时,拿下白纸灯笼,在水面上晃了晃,接着用手指叩了一下船帮,发出了三长两短的声响,然后把耳朵贴近了船帮,像是在听水面传来的声响。
连听了几次,似乎确定了位置,便把船划了过去。
接着又拿出了一坛米酒,拍碎泥封,倒进了水中。
孙老爷子坐在船上静等了十几分钟,就见水下咕噜噜的冒起了一阵气泡。
孙老爷子长杆向下一伸,没一会儿向上一提,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被拖到了水面上。
他一手抓着那东西,一手撑着长杆,小船又回到了岸边。
等离近了,三个人才看清楚,那黑乎乎的东西正是一个男人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肿胀了起来,背上还绑了两个大沙袋。
胡不凡连忙挽起裤腿下了湖,抓着尸体上的绳子,将尸体往岸上拖。
一上手,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孙老爷子说要有人帮着拖,那尸体加上两个大沙袋,真的非常很重。
将那尸体拖上岸后,胡不凡也累得不轻,老秦和邹队忙凑了上来。
邹队道:“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就好几天都没捞上来呢?”
船上的孙老爷子正在收着那纸灯笼:“这人在水底下,是沙袋朝上的,你们用那个竹竿桶,桶到沙袋,还不是跟水底的泥沙一样。”
“也不怪你们发现不了。”
邹队向孙老爷子拱了拱手:“原来是这样,多谢老爷子了,您可真是好手段。”
老秦把嘴里的烟头吐掉,用脚踩在泥里:“行了,尸体也捞上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着又转身朝向孙老爷子,抱了抱拳:“老爷子,那我们约好了风陵渡见。”
孙老爷子长杆一撑,小船慢慢的离开了湖岸:“我顺河溜子走,三天就能到风陵渡。”
“好嘞!”老秦回了一句。
此时邹队已经开始打电话,喊人过来收拾那捞上来的尸体了。
看见孙老爷子逐渐消失在水面,胡不凡直竖大拇指:“这样的尸体,都能一竿子下去就捞上来,真的是太厉害了!”
老秦又给自己点了根烟:“这活死人孙老爷子,在黄河上做捞尸人已经快六十年了,对黄河,对捞尸,比对自家的炕头还熟悉。”
这老爷子的本事,胡不凡是见识到了,可听师父这么一说,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活死人?”
“师父,为什么叫孙老爷子活死人呀?”
“这是什么意思?”
老秦望着孙老爷子远去的水面:“这就要从他那个响当当的名字说起了,他叫孙棺材。”
“只不过,年轻时叫孙小棺材,老了,叫孙老棺材……”
胡不凡更加奇怪了:“哪会有人给自己起这样的名字?”
老秦吐出了一大口烟:“要是没个来历,当然不会是这个名字,这事儿啊,是你师爷给我讲的,那我就再给你说说……”
于是,老秦便讲起了这位孙老爷子的传奇人生……
在上世纪50年代初,黄河曾发生过一次很大的洪水。
要说黄河发大水也不奇怪,从古至今,这条北方“暴龙”就没消停过。
特别是在洛阳到开封这一段,因为上千年的泥沙沉积,河岸线越修越高,形成了河面高过地面的“地上河”状态。
每一次发大水,那都会造成大面积的伤害。
50年代的那一次就是,高高的河坝决了口,汹涌的黄河水卷着泥沙,像吞噬一切的猛兽一般,扑向了人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许多沿河的村落和生命,都被无情的卷入了洪水中。
一些侥幸逃脱的人,都退向了地势较高的地方,暂时躲避灾难。
在这逃难的队伍里,有一个人外号叫做“阴阳脸”,原因是他有一大块黑痣遮盖住了半张脸颊,把那张脸分成了左右一黑一白的样子。
本名“孙国浦”已经没人记得了,大家都用“阴阳脸”来称呼他。
这人多少会些风水堪舆之术,此次黄河泛滥,他就提前算出来了,挨家挨户的通知大家早早逃难。
可有的人相信,更多的人不但不相信,还骂他晦气。
阴阳脸也是无奈,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也只能是尽力多说服一些人。
那些信了他的人,收拾了一点家当,跟着他向山坡上走。
刚走出去没几里地,身后就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大坝决了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