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县。
一辆黑色小轿车肇事后逃逸。
眼见老人倒在马路边，路过的车辆减速通过，没有停留。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谁也不敢上去查看和搀扶倒地的老人。
“打电话报警吧。”
“应该先打妖二零。”
“哪个去看看她要不要紧啊？”
“哪个敢去，万一讲是你撞的你有几多钱来赔。”
“是啵，现在这种社会。没得钱莫做好事。”
嘎吱！
亚迪电动车停在路边，黄衣小伙子下车跑过去，蹲下查看老人的情况，然后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同时报警。
“还是有好人的。”
有人摇摇头，对他救人的举动表示担忧：“小伙子，你不怕惹上麻烦啊？”
“我都送外卖了，还怕什么。”
陈塘村，姜国义接到六姐的电话。
“阿弟，你五姐刚刚被车撞到送医院了，司机逃跑现在没有人出钱，你外甥两口子在外地打工，五姐哪有钱啊，你看怎么办？”
“六姐你莫着急先，我和芳艳马上过去。”
安抚好姐姐，姜国义看向老婆，“五姐出车祸在医院，没人付医药费。”
“问问大伯二伯两家，发生这种事，他们是哥子总要让他们晓得，我们等下过去顺路取钱先缴费。”
陈芳艳在大事上从来明事理，想都没想直接告诉老公，自己家先拿钱。
“行。”姜国义接着给大哥二哥拨打电话告知此事。
两通电话下来，他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
“他们说晓得了。让我们先去医院。”
“然后呢？”
“没了。”
陈芳艳冷笑两声，“你们几个兄弟姐妹，感情深的深，淡的也真是淡。”
“讲那么多做什么，走吧。大哥二哥还有三哥几家人平时都在市区，有事我们自己解决，指望不上就指望不上。”
“我们有儿子，喊阿佑回来。”
姜国义沉默地点点头打给儿子。
大哥二哥两家无非是嫌弃五姐穷，怕麻烦，怕出钱而已。算了。
在医院对面银行取3万块，两口子急忙去缴费。
“你好，我们来给姜美芬交钱。”
“先交5万。”
陈芳艳愕然：“这么多？”
“病人情况严重，还不够呢。”
“行，救人要紧。这里是3万现金，我再刷两万。”
交完钱两人乘电梯到手术室。
姜美玉，姜美兰姐妹俩看到弟弟和弟妹前来，心底终于踏实许多。
“四姐，六姐，我们交过钱，暂时够用你们莫担心。”
“给他们三个打电话没？”姜美兰问道。
姜国义：“打了，喊我们先来，没得下文。我喊阿佑，他回来要两个小时。”
“总是麻烦阿佑，喊他开车慢点莫着急。我们先在这里等五姐做完手术。”
“晓得的。”
姜佑接到电话就匆匆往柳城县赶。
到医院时，姜美芬刚做完手术被推进重症监护室。
“爸，妈，四姑六姑。五姑情况怎么样？”
“暂时稳定，你五姑年纪大了骨头脆，轻轻一碰就容易断。肋骨扎破脾脏，幸好有个年轻老弟仔好心帮打妖二零。”姜美兰说道。
姜国义：“你表哥和表嫂在外省打工，两个人回来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到屋。”
“今晚我先在医院守着吧。”姜佑说道。
亲戚之间，平时无事不来往，有事能帮忙才是真亲戚。
此时，外卖小哥手拿老人机走来。
他瞧着姜佑等人老小五个，心底有点发怵。
“你们是老人家的家属吧，我来送手机。”
“后生仔，是你帮喊救护车和打电话给我？”姜美兰盯着他问道。
“伯娘，是我。”
“你喊做什么名字？”
小哥咽了咽口水，把心一横，答道：“我叫郭善宏。”
“你当时看见那辆车吗？”
“没看见，我只见到那个伯娘倒在马路边。手机放在这里，没什么事我还要去送外卖。我先走了噢。”
郭善宏放下手机，快步朝走廊中间的电梯口走去。
“兄弟，我送送你。”姜佑迈步跟在他后面。
“抽烟吗？”
“谢谢。”
电梯人多久等不到。
两人进入安全通道步梯门，站在门内抽烟。
“今天真要感谢你。”
“没事，只要你别喊我负责出钱就行，哈哈哈。”
“兄弟以前难道救人被讹过？”
“去年我创业开奥迪，后来因为救个老人家导致创业失败，现在骑亚迪送外卖。”
郭善宏深吸一口，嘴里缓缓吐出烟圈，眼神十分无奈。
够离谱！
姜佑颇为同情和感慨。
敬佩这哥们是条汉子，居然还能勇敢地站出来。
“结婚了吗？”
郭善宏笑笑，弹掉烟灰洒脱道：“没，但是女朋友吹了。她说我喜欢逞英雄，这破毛病不改，迟早会赔的倾家荡产。”
“你会遇见更懂你的那个人。”
“人各有志，我尊重她的活法。如今这个时代做好事风险太大，我能理解她的想法其实也是为我好，但是我无法违背本心。总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兄弟，创业能开奥迪，说明你是做生意的料啊。你失去的奥迪我送给你，答谢你救我五姑。无论如何社会永远需要你这样的人。”
世事无常，路上的老人自己不敢扶，又担心某天自己的长辈遇到困难无人帮助。
很矛盾。
“哈哈。阿表，能听你讲这句话，比送我奥迪还让我高兴。”郭善宏摆手道，无人认同比没钱更难受。
姜佑拿出手机，道：“来，我们加个微信。”
“在我们柳城县跑外卖大概能挣多少？”
“一般5000到6000，运气特别好的时候能到7000，刮风下雨的天订单就比平时多点。”
“跑外卖也不容易。”
“谁讲不是呢。阿表，我得去接单了。今天还没跑到100块。”郭善宏盯着手机群聊，有同伴在催他。
说完他噔噔噔下楼，姜佑手扶楼梯扶手伸头向下探，“兄弟，你创业开的那家店喊什么名字？”
“柳神会所！”
很耳熟——
半晌，姜佑终于想起为什么会感觉耳熟。
我丢，这家会所不就是冬哥喊他去潇洒368的那家嘛。
五位技师在太公坟前销魂的舞姿还历历在目。
创业后能开豪车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姜佑轻捏眉心，或许回市区之前该找冬哥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