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带来的骚动终于平息。迷你形态的小龙在贝拉夫人热情的“关怀”和阿斯特平静的掌控下,暂时变得温顺(或者说懵懂)无比,被贝拉用一块柔软的绒布小心地包裹起来,抱在怀里,时不时发出细弱的“啾啾”声,引得她欢笑不已。
镇民们对阿斯特的敬畏达到了顶点,几乎将他奉若神明。凯兰和洛德拉姆的宿醉在紧张和后续的震惊中也缓解了不少,但看着那只“吉祥物”,表情依旧复杂。
午后,冬日的阳光虽然清冷,却足够明亮。凯兰脸上的嬉笑豪迈渐渐收敛,变得沉静而肃穆。他看向莉维娅、布雷克、珊瑚,最后目光落在阿斯特身上。
“你们几个,跟老子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他领着他们,穿过铁岩镇熟悉的街道,来到一栋看起来朴实却坚固的石屋前——这是铁影家族在北境的家。推开门,里面的陈设简单而硬朗,带着北境特有的粗犷风格,一切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显然一直有人精心打理。
凯兰没有在客厅停留,而是径直走向里面一间更私密的房间。这里的摆设更加简单,一张宽大的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靠在窗边的、打磨光滑的木制梳妆台。
梳妆台上,立着一个有些年头的银质相框。
凯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相框,用他粗大的、布满老茧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擦拭了一下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相框里,是一位笑容温婉坚定、发色如同北境阳光、眼眸清澈的女性画像——芙蕾雅,凯兰已故的妻子,凯因的母亲,布雷克的祖母。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安静而柔和。
凯兰凝视着画像,眼神不再是平时的豪放不羁,而是充满了深沉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思念与温柔。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样东西——是在这次旅行中,他不知何时偷偷请人拍下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凯兰自己笑得满脸褶子,一手搂着表情略显无奈却嘴角微扬的莉维娅,另一只手搭在咧嘴傻笑的布雷克肩上。旁边是温柔微笑的珊瑚,而阿斯特则一如既往平静地站在莉维娅身侧。背景似乎是艾尔丹王宫的花园一角,阳光正好。
凯兰仔细地将这张崭新的照片,并排放在了芙蕾雅的相框旁边。
他弯下腰,巨大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柔和,对着画像轻声低语,声音沙哑而充满爱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芙蕾雅,看…我又带孩子们回来看你了…”
他指了指照片:“这个臭小子,是布雷克,咱们的孙子…壮实吧?比他爹当年还虎!就是脑子跟他爹一样,不太灵光,哈哈哈…”笑声里带着哽咽。
然后他的手轻轻拂过莉维娅的图像:“这是莉维娅,咱的干闺女…出息大了,现在是队长了…就是脾气躁,动不动就红温…跟你当年有点像…”
接着是珊瑚:“这闺女是珊瑚,深海来的小公主,心善得很…”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阿斯特的图像上,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却最终化为认可:“这个…是阿斯特…厉害得不像话…是个靠谱的好小子…虽然有时候气人…但他对莉维娅…挺好…”
他直起身,看着并排的两个相框,一个承载着过去最深的爱恋与思念,一个记录着当下最重要的家人与牵挂。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用无比郑重、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
“芙蕾雅,他们都是老子一生中最爱的人。”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个相框上,将旧日的温婉与新日的欢欣都笼罩在一层温暖的光晕里。站在他身后的莉维娅,看着干爹宽厚却微微颤抖的背影,听着他那笨拙却最深情的告白,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她悄悄别过了头。
布雷克用力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珊瑚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阿斯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凯兰,看着相框,看着身边微微动容的莉维娅,眼中那永恒不变的数据流似乎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仿佛在尝试理解这种超越逻辑与效率的、名为“挚爱”的情感。
莉维娅日记: “周期734.99。干爹带我们去了芙蕾雅干妈的房间。他把我们的合照,放在了干妈的相框旁边。他对干妈说,我们都是他一生最爱的人。这个平时吵吵闹闹、喝酒打架的老笨蛋…原来心里藏着这么深的海。我第一次看到阿斯特…好像愣住了。我心里…有点酸,又很暖。芙蕾雅干妈,请您放心,我们会替您,好好看着这个老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