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如同被风化的沙雕一般,寸寸崩裂,最终化为一抔黄沙,随风飘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顾一白紧紧握着手中的图谱残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石片,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是我们想烧,是门,一直在等火。”
正当众人还沉浸在岑九逝去的悲伤和《逆纹图谱》带来的震撼之中时,一道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正是与噬愿蛊激战归来的金翎。
他的羽毛略显凌乱,身上也带着几处伤痕,但一双金色的眼睛却依旧锐利。
他手中捧着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残核,正是从噬愿蛊身上剥离下来的“愿蛊残核”。
“这东西不能留!”他沉声道,毫不犹豫地将愿蛊残核投入一旁的火炉之中。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愿蛊残核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被火焰吞噬,反而如同活物一般蠕动起来,渗出令人作呕的黑色液体。
黑液在空气中迅速凝结,幻化出无数跪拜的虚影,他们面容模糊,口中却齐声诵念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祷词。
“愿替大人承苦,求赐安康……”
葛兰发出一声惊呼,她捂着依旧流血的双耳,惊恐地说道:“它在模仿‘承愿仪式’!它想用这种方式控制人心!”
顾一白眼神一凛,他手腕一抖,烬律刀再次出鞘,刀尖挑起那颗令人作呕的愿蛊残核。
刀身上的银色火焰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瞬间将残核包裹。
黑色的虚影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哀嚎,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根本无济于事,最终被火焰彻底吞噬,化为一缕青烟消散。
顾一白眼神冰冷,他冷声道:“他们想造假圣女,让万人自愿下跪……这火,不能只烧碑,得烧进庙里。”
阿朵一直静静地站在火脉节点旁,掌心银色的火焰纹路与地底涌出的火焰相互呼应,散发出令人敬畏的力量。
她抬头望向远方,目光穿透了重重迷雾,仿佛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七碑之后,还有九百九十三座……他们供的不是神,是奴才的榜样。”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她转过身,看向顾一白,眼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你走北七城,我走南八道。刀,分一半。”
顾一白微微一怔,他看着阿朵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烬律刀再次发生了变化!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浑然一体的烬律刀,竟然从中间断裂开来,刀身一分为二,每一半刀身上都流转着银色的火焰,如同心脏跳动一般,相互呼应,生生不息。
顾一白握紧手中的半截断刀,低声说道:“不是分刀,是火,认了两个人。”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阿朵与顾一白背向而行,一个走向南岭古道,一个前往北地七城,他们不是去烧碑,是去烧那些供碑的人心……
黎明破晓,天光一线。
阿朵走向南岭古道,晨雾如纱,将她的身影笼罩得有些朦胧。
一只灰蝶,翅膀扑闪着细碎的银光,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她,仿佛是她无声的誓言。
顾一白则没入北地的重重迷雾之中。
半截烬律刀紧握在手,刀身上跳动的银色火焰,驱散了寒冷的雾气,也照亮了他前方的道路。
他能感到,那柄断刀中蕴藏的火种,在渴望着、呼唤着。
金翎傲然立于山巅,赤金色的羽毛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一声长鸣,划破天际,那是凤鸣,是宣告,也是送别。
葛兰站在村口,双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那是“见愿”的力量。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涌动的无数愿望,那些被压抑的、扭曲的、渴望解脱的灵魂。
“听见了吗?”她轻声呢喃,“千座碑下,有人在说——不。”
而在遥远的外域,一座高耸的薪律碑前,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正被蛮横地推上祭台。
她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口中机械地高呼着:“愿替大人承苦,求赐安康……”
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一只灰色的蝴蝶,翩然飞来,轻柔地落在了她的唇间。
那一瞬间,妇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火光。
“我不提了。”她低声说道,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法动摇的决心。
祭台之下,人们依旧沉浸在狂热的祈祷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但是,那座高耸的、象征着奴役和压迫的薪律碑,却开始发出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咔嚓”声。
南岭古道,晨雾未散。阿朵缓步前行,身后仅一只灰蝶相随……
晨雾像是无休止的低语,在南岭古道上飘忽不定。
阿朵踏着湿润的泥土,脚步沉稳。
灰蝶在她身侧飞舞,像是她孤独旅程中唯一的陪伴。
她能感受到,在三十里外的青石镇,一股令人作呕的愿力正扭曲着、哀嚎着。
那是被榨干的愿望,是被奴役的灵魂。
“愿抽丝……”阿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群蛆虫,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跪在地上,风吹乱了她蓬乱的头发,露出饱经风霜的面容。
她的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一丝丝白色的气体,从她的头顶飘散出来,那原本是她微弱的愿望,是对健康的期盼,是对安宁的渴望。
然而,这些愿望却像是被一张无形的蛛网捕获,尽数吸走。
阿朵停下脚步,熔岩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怒意。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地面。
“愿烬之火,焚尽世间不公。”
一丝金红色的火焰,如同灵蛇般沿着地脉游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那蛛网般的“愿抽丝”瞬间崩裂,化为虚无。
被抽走的白色气体重新凝聚,化为一只只轻盈的蝴蝶,在妇人身边盘旋飞舞。
妇人猛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中,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茫然四顾,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我……不想再替婆母受病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力量。
阿朵没有停留,继续向着青石镇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战斗,还在前方。
青石镇祠堂前,鼓乐喧天,锣鼓齐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和狂热。
祭台上,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少女,被几个壮汉强行按住。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替全镇承灾!愿者偿之!”
周围的百姓麻木地跪在地上,口中齐声诵念着,他们的眼神空洞而狂热,仿佛眼前的少女,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可以替他们承担一切灾难的容器。
葛兰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中,她紧咬着牙关,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她的双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那是“见愿”的力量。
她能够看到,在少女的心中,根本没有丝毫“愿替”的想法,只有无尽的恐惧和不甘。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葛兰再也无法忍受,她冲上前来,想要阻止这场疯狂的祭祀。
“她不愿!你们强押的是活人,不是容器!”她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祠堂的梁上,突然垂下三十六道细如发丝的黑色丝线,如同毒蛇般向着少女的天灵钻去。
“替愿蛊丝!”葛兰惊呼一声,她认出了这些丝线的来历,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蛊术,可以控制人的心神,伪造“承愿”的假象。
这些蛊丝一旦进入少女的身体,就会彻底控制她的意志,让她心甘情愿地“替全镇承灾”,成为一个被榨干灵魂的傀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瞬间斩断了那些黑色的蛊丝。
苗疆边陲,金翎的翅膀划破长空,赤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紧紧抓住手中的火种石,那是阿朵留下的备用火源,他要将它送到更南方的村落,点燃希望的火种。
然而,就在他飞跃一座山谷时,突然感觉到翅膀下传来一阵阴寒刺骨的寒意。
他俯冲低飞,只见山谷之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蛊虫,它们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地上,跪满了被黑色蛊丝缠绕的村民,他们的眼神空洞,口中喃喃自语着。
一丝丝白色的气体从他们的头顶飘散出来,汇聚成一条浑浊的河流,注入半空中一个巨大的血色茧蛹之中。
“万愿蛊母……”金翎的
“你们这群该死的蛆虫!”金翎怒吼一声,双翅猛地一震,一道道金色的火焰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焚断了那些黑色的蛊丝。
被救的村民茫然四顾,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喃喃自语着:“我们不替……谁来保平安?”
金翎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失望和悲哀:“你们拜的不是神,是吃愿的虫!”
北岭的迷雾之中,顾一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着。
他来到了第一座外域薪律碑——铁脊城薪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