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腥气,吹过山岗。
吴龙死死盯着村落的方向,复眼中满是疯狂的怨毒,心中咆哮: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顾一白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怒哥,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早点睡吧,明天还有活儿呢。”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怒哥还想追问,可见顾一白已经没了动静,只能悻悻地闭上嘴。
一夜无话。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老炉头家的炉火,却依旧燃烧着。
怒哥的质问,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顾一白心中尘封已久的涟漪。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用一句意味深长的“火烧三天三夜”,将那段过往掩埋在了浓重的烟雾之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新生的希望,洒向沉寂的清源村。
然而,这份希望并没有照进老炉头的家。
葛兰,这个善良敏锐的姑娘,一大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老炉头向来勤劳,天不亮就会起床烧火,可今天,炉火倒是烧得正旺,却不见老炉头的人影。
她心头涌起一股不安,顾不得许多,一路小跑来到老炉头的铺子。
远远地,就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炉火,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眼睛,贪婪地吞噬着柴火。
可这火焰,却莫名地让葛兰感到一阵心悸。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发现炉膛里堆满了碎裂的陶片。
这些陶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上面还刻着一些扭曲古怪的纹路,像是某种神秘的虫文。
葛兰虽然不认识这些虫文,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些碎片一定隐藏着重要的秘密。
她顾不上熏人的热气,小心翼翼地将陶片从炉膛里扒拉出来,一片一片地拼凑在一起。
随着陶片的逐渐完整,一幅奇异的图案出现在葛兰的眼前——那是由九个形状各异的铁锅组成的图案,锅底铭刻着玄奥的符文,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竟然是一幅“九锅镇魂图”!
葛兰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她隐约听说过,药仙教有一种秘术,可以将人的魂魄封印在器物之中,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难道,这些铁锅就是封印魂魄的容器?
她不敢耽搁,急忙跑去找怒哥。
“怒哥!不好了!老炉头不见了!他家的炉膛里,全都是这种奇怪的陶片!”葛兰气喘吁吁地将拼好的“九锅镇魂图”递给怒哥。
怒哥原本还睡眼惺忪,一看到那幅图案,顿时睡意全无。
他一把夺过陶片,仔细端详起来。
这些虫文,他虽然不完全认识,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古老而强大的力量。
他隐约觉得,这和自己体内的凤种之力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这……这是……”怒哥喃喃自语,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
“凤火!用凤火试试!”怒哥急切地说道。
葛兰虽然不知道怒哥要做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她伸出手指,一道赤红色的火焰瞬间燃起,将那幅陶片包裹其中。
“嗤……”
火焰发出轻微的声响,陶片上的虫文开始扭曲变形,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
紧接着,一道血红色的光芒从陶片中射出,在空中凝聚成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
“锅在,魂不灭;血尽,仇必报!”
这血字,仿佛是用鲜血写成,散发着浓烈的怨恨和不甘,让人不寒而栗。
怒哥死死地盯着那行血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夜在祠堂里看到的那一幕——大蛊师手持搜蛊铃,站在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他瞬间明白了,那“搜蛊铃”正是点燃九锅共鸣的钥匙!
只有用它,才能激活隐藏在铁锅中的力量!
“不好!铃舌!铃舌还在祠堂里!”怒哥惊呼一声,顾不得和葛兰解释,展开翅膀,飞速冲向祠堂的方向。
祠堂里,那口巨大的铁锅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一个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个古老的村落。
怒哥飞身落在锅旁,用力扒开锅底的灰烬,果然发现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铃舌。
这枚铃舌断裂成了两截,显然是当年大战时被损坏的。
他毫不犹豫地将铃舌咬在喙中,催动体内的凤种之力,用赤红色的火焰对其进行淬炼。
“嗡……”
随着凤火的灼烧,铃舌开始发出微弱的震动,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以铃舌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突然,铃舌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像是一个沉睡多年的灵魂,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铛……铛……铛……”
与此同时,村外三口废弃的老锅,也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着这声来自远古的呼唤。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呵呵,小鸡崽,反应倒是挺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铁三郎,那个受雇于大蛊师的游方匠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祠堂门口,他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
“铁三郎!你果然是来偷铃舌的!”怒哥怒吼一声,
“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铁三郎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说道,仿佛他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怒哥不再废话,展开翅膀,猛地向铁三郎扑去。
“哼,就凭你这只小鸡崽,也想拦我?”铁三郎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毒虫。
他用力一抖,那些毒虫顿时像潮水般涌向怒哥。
怒哥不敢硬接,急忙扇动翅膀,躲避毒虫的攻击。
“哼,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铁三郎得意地笑着,不断地抖动布包,驱使毒虫攻击怒哥。
就在怒哥疲于应付的时候,几道细如发丝的蛛丝突然从地面射出,牢牢地黏住了铁三郎的双脚。
“这是什么?”铁三郎惊呼一声,用力挣扎起来,却发现那些蛛丝异常坚韧,根本无法挣脱。
“嘿嘿,这可是我新炼的‘蛛足蛊’,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擅长机关毒器的家伙。”怒哥得意地笑着,从空中俯冲而下,一脚将铁三郎踹倒在地。
他展开翅膀,将铁三郎倒吊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让他迎着阳光,接受村民的审判。
“你主子让你来偷魂器,就没告诉你——动锅的人,会被锅记住?”怒哥冷冷地说道,
铁三郎脸色惨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他拿我娘的命换我替他做事!”铁三郎挣扎着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怒哥审问铁三郎的时候,顾一白悄然来到了老炉头家中。
他仔细地观察着灶台,发现灶台的后墙上,有一块焦黑的木牌,上面刻着四个字:
“药仙九子·炉心”
顾一白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将木牌拿走,而是悄悄地将它塞回墙缝。
这时,葛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顾先生,不好了!老炉头不见了!怒哥把铁三郎抓住了,他说……”葛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一白。
顾一白听完,眉头微微皱起,他沉吟片刻,说道:“告诉阿朵,别靠近祠堂——今晚,有人要来‘收锅’。”
夜幕降临,乌云遮蔽了月亮,整个清源村,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祠堂……正是大蛊师。
夜半,乌云如墨,压得清源村喘不过气。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祠堂,正是大蛊师。
他手中握着完整的搜蛊铃,铃身在黑暗中泛着妖异的红光。
他要以这摄魂之音,彻底唤醒九锅之中封印的残魂,夺取那段尘封的记忆!
“铛!”铃声初响,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
村外三口废弃老锅发出呜咽般的共鸣,祠堂内的巨锅也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铛!铛!铛!”铃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疯狂。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九口铁锅同时绽放出妖异的红光,祠堂内的温度骤然升高,仿佛置身于炼狱火炉。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黑暗中浮现——竟是本该无法说话的老炉头!
他手持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眼神中燃烧着三十年未曾熄灭的仇恨火焰。
他猛然挥刀,割开自己满是老茧的掌心,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在滚烫的锅沿之上。
“你……屠我全族……”老炉头嘶哑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那是三十年无法言说的痛苦,“今日……还债!”
话音未落,九口铁锅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炸裂!
黑色的火焰如同冲破牢笼的恶魔,瞬间吞噬了整个祠堂,将夜空染成一片不祥的颜色。
“啊!”大蛊师猝不及防,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手中的搜蛊铃也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他狼狈地爬起身,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的女声,如同来自远古的幽灵,在黑焰中回荡:“蛊身未亡,血契重燃——”
大蛊师猛然抬头,死死盯着那团黑焰,声音颤抖:“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死了……”
“村长,你在看什么呢?”黑暗中,罗淑英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么大的火,可得小心着点,别烧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