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第一次见到林薇家别墅时，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大理石柱擎天而立，水晶吊灯如星河倾泻，就连门口迎接的仆人都穿着笔挺的制服。他攥了攥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边角，感觉喉咙发干。
“别紧张，”林薇捏了捏他的手，“我爸妈今天不在。”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如今张强已经习惯了在林薇家中那座如同迷宫的宅邸里穿行，却始终没能习惯两人之间的鸿沟——普通大学生与富家千金的距离，就像食堂三块钱的豆浆与林薇早餐桌上那杯他叫不出名字的进口饮品之间的差别，明明都是液体，却天差地别。
直到他们发现了那对皮刀。
那是个周末下午，林薇带着张强探索她家老宅的地下储藏室。在一只古老的檀木箱底部，丝绸包裹着两把造型奇特的匕首，银白色刀身上刻着难以辨认的符文。旁边一张泛黄的纸条上写着几行字：
“皮刀一对，刃不相向。一刃取皮，一刃予衣。身易魂存，慎之又慎。”
当时他们只觉得是某种古怪的收藏品，直到一次意外，张强的手指被刀尖划破。令人震惊的是，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像是拉链般缓缓张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完全不同的皮肤。
经过数日小心翼翼的试验，他们终于明白了皮刀的用法：一把刀可以将人的整个皮肤完整地剥离下来，另一把则能让穿着者完美融入这层新皮囊。更神奇的是，一旦穿上他人的皮，就连声音、举止都会不由自主地模仿原主，仿佛皮囊自身带有肌肉记忆。
“这太超自然了，”张强第一次成功穿上一位园丁的皮后震惊地说，“这不科学。”
林薇却眼中放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可以成为任何人。”
第一次真正使用皮刀，是在林薇突发奇想之后。
“我想知道当你变成女人，我变成男人时，我们会怎么样。”她说着，眼睛亮得让张强感到一丝不安。
目标是苏婉儿和顾宸宇——一对住在城东别墅区的夫妇。三十二岁的顾宸宇是知名企业家，二十八岁的苏婉儿曾是舞蹈演员，婚后成为全职太太。选择他们没有任何特殊理由，只是林薇在一本社交杂志上看到了他们的照片，觉得“看起来很登对”。
过程比想象中简单。他们以大学生社会调查的名义约见了这对夫妇。在林薇家的地下室里，两把皮刀悄然出鞘。几分钟后，顾宸宇和苏婉儿的皮囊完整地铺在地上，而原主则昏迷在一旁的特制容器中——这是他们发现的另一秘密：被取皮者不会死亡，而是陷入一种休眠状态。
张强率先穿上了苏婉儿的皮。当女性柔和的线条取代他原本瘦削的身体时，一种奇异的感受席卷而来。他低头看着胸前隆起的曲线，修长白皙的双腿，一时间失了神。
“转个圈看看，”已经穿上顾宸宇皮囊的林薇说，她的声音现在低沉而富有磁性，“天啊，张强，你真是个美人。”
镜子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回望着张强。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微翘的嘴唇和一头海藻般的卷发。他试着抬手，镜中的美人也抬手；他眨眼，她也眨眼。一种不属于他的娇媚气质自然流露，仿佛这具身体自有生命。
“感觉...很奇怪，”张强说，出口的却是柔美的女声，“像是穿着别人的衣服，但这衣服是我的皮肤。”
林薇——现在是顾宸宇的样子——走近，用粗壮的手臂环住“苏婉儿”的腰：“他说什么都会答应苏婉儿，记得吗？杂志上说的，‘宠妻狂魔’。”她模仿着顾宸宇的低沉嗓音，手指轻抚过张强的脸颊。
张强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一种被宠溺的甜蜜感从心底升起，不知是来自皮囊的记忆还是他自己的反应。
“别闹了，”他说，却下意识地用了撒娇的语气，“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变态了？”
“这是探索，”林薇笑着，“现在，叫我老公。”
最初的几天充满了新奇感。他们以顾氏夫妇的身份住在对方的别墅里，佣人们丝毫没有怀疑。张强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于苏婉儿的身体和生活方式——早晨的瑜伽课，下午的美容护理，对穿着打扮的讲究。有时他甚至会忘记自己原本是张强，直到与镜中对视，看见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美人。
林薇则完全沉浸在顾宸宇的角色中。她享受着商界大佬的地位，轻松主持了一场董事会，还签成了原本顾宸宇正在洽谈的一笔大生意。晚上回家，她会带着宠溺的笑容拥抱“苏婉儿”，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你看，我比他本人做得更好，”一天晚上，林薇得意地说，手指摩挲着“苏婉儿”的真丝睡裙肩带，“今天的股价涨了三个点。”
张强靠在“丈夫”怀中，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他意识到这是苏婉儿身体的自然反应，却也不完全抗拒。“顾宸宇确实很宠苏婉儿，”他说，“这房子里到处都是他们恩爱的证据。”
林薇轻笑：“也许我们比他们更恩爱呢？”她低头想吻他，张强下意识地避开了。
“还是感觉怪怪的，”他说，“我们是情侣，但现在看起来像是...”
“像是夫妻，”林薇接话，眼中闪着张强看不懂的光，“比从前更有趣的夫妻。”
转折点出现在他们扮演顾氏夫妇的第三周。
张强在整理苏婉儿的衣帽间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隔层。里面不是珠宝或私房钱，而是一部从未见过的手机。好奇心驱使他打开了它，屏幕上立刻弹出一条新信息：
“明天老时间？想你了。——赵帅”
心跳莫名加速，张强滑动屏幕，看到了长达数月的聊天记录。露骨的调情，亲密合照，还有多次约见的时间和地点。苏婉儿，这个看似被完美宠爱的女人，竟然有个秘密情人。
当晚，张强把发现告诉了林薇。出乎意料的是，林薇没有惊讶，反而露出兴奋的表情。
“这才有意思！我们可以会会这个赵帅。”
“你疯了？我们应该停止这个游戏了，”张强反对道，“这是侵犯别人的隐私，而且越来越危险了。”
但林薇已经听不进去了。“就再见他一次，然后我们就回归正常生活，我保证。”
他们以苏婉儿的名义约见了赵帅。见面的地点是一处隐蔽的咖啡馆。当赵帅出现时，张强不得不承认他理解苏婉儿为什么会被吸引——二十八岁的赵帅有着阳光帅气的外表，结实的体格，笑起来却有种天真无邪的气质。
整个见面过程中，赵帅表现得体贴入微，对“苏婉儿”百般呵护，眼神里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不仅记得苏婉儿所有喜好，还时不时流露出对顾宸宇的轻微嫉妒和对苏婉儿处境的理解。
“他不像是个随便玩玩的情人，”回去的车上，张强评价道，“他好像是真心的。”
林薇却一直沉默着，直到回到家才开口：“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当我以顾宸宇的身份坐在那里，看着他对‘我的妻子’献殷勤时，我竟然感到...嫉妒。”
张强愣住了：“嫉妒？为什么？”
“不是作为顾宸宇嫉妒，”林薇缓缓道，“而是作为林薇。他看着你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痴迷。”她停顿了一下，“我想知道被那样注视着是什么感觉。”
第二天，林薇提出了一个让张强震惊的计划：她要以顾宸宇的身份约见赵帅，然后用皮刀取走他的皮。
“你疯了！这太危险了！”张强反对道。
“这才是完整的体验，”林薇眼中闪着狂热的光，“我们能够成为任何人，为什么只停留在表面？我要知道为什么苏婉儿会冒险选择赵帅，你要知道被那样炽热爱着的感觉。”
尽管张强强烈反对，林薇还是一意孤行。她以商谈合作的名义约见了赵帅，在单独会面时成功取走了他的皮。当张强看到林薇穿上赵帅的皮囊，变成一个阳光帅气的年轻男子时，他感到一阵眩晕——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在赵帅的手机里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赵帅根本不是苏婉儿的情人，而是她的私人健身教练。那些看似亲密的约会，实际上是苏婉儿向他学习防身术的记录。最后几条信息显示，苏婉儿怀疑顾宸宇有外遇，甚至可能想伤害她，所以请赵帅帮忙调查。
“我们完全误会了，”张强颤抖着说，“我们得停止这一切。”
但林薇似乎已经完全沉迷于这个游戏：“不，这更有趣了。如果顾宸宇真的想伤害苏婉儿呢？我们也许救了她。”
事情在第二天发生了决定性的转折。在顾宸宇的书房暗格里，他们发现了一份新立的遗嘱——将全部财产留给一个名叫杨柳的女人，而非苏婉儿。还有一瓶不明药物和一张飞往国外的单程机票，日期就在下周。
“他计划除掉苏婉儿，”林薇分析道，眼睛闪着光，“这不再是游戏了，张强。真正的顾宸宇可能是个杀人犯。”
当晚，他们做出了决定：让顾宸宇“意外死亡”。林薇以赵帅的身份约见了顾宸宇（实际上皮囊里已经空无一人），制造了一场车祸爆炸的现场。由于尸体难以辨认，加上有赵帅这个“目击证人”，警方很快以意外事故结案。
于是，张强仍然是苏婉儿，而林薇彻底变成了赵帅。他们决定以这重身份生活下去，直到...
直到什么？张强不敢细想。
现在，苏婉儿——张强——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阳光透过高档遮光帘的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他眨了眨眼，长睫毛扫过眼下皮肤，一种属于女性的柔媚感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28岁苏婉儿的身体在米白色真丝睡袍下舒展，感受到床单的丝滑和衣料的柔顺。肉色丝袜包裹着的双腿交叠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转过身，他看见赵帅——林薇——仍在熟睡。阳光描摹着那张属于28岁健身教练的英俊面庞，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那双曾经清澈明亮此刻紧闭的眼睛。这具皮囊下的林薇，内心正在想些什么呢？
张强轻轻起身，真丝睡袍顺着肌肤滑下，露出白皙的肩膀。他走到镜前，端详着里面的影像：海藻般的长卷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大眼睛里还带着睡意，红唇微微张开。这具身体自带的风情万种让他既陌生又熟悉。三个月的时间，苏婉儿的皮囊已经与他越来越契合，有时他甚至会忘记自己曾经是张强。
“起床了也不叫我。”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通过镜子的反射，张强看到赵帅已经醒来，正用手支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眼神中混合着欣赏、占有和一种张强说不清的情绪。
“看你睡得香，”张强转身，用苏婉儿柔美的声音说道，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娇嗔，“饿了吗？我去做早餐。”
赵帅——林薇——掀开被子走下床。她穿着宽松的睡裤，上身赤裸，展现出赵帅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她走到张强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低头嗅着他颈间的气息。
“你真好闻，”她说，用的是赵帅清澈明亮的嗓音，“苏婉儿用的是哪种香水？”
张强感到一阵轻微的颤栗穿过脊椎。这感觉太真实了，被一个英俊男性拥抱在怀中的触感，即使他知道皮囊之下是林薇。他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让自己更贴近对方的怀抱。
“是茉莉和橙花的混合调，”他回答，“你喜欢吗？”
“很喜欢，”林薇轻声说，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张强的一缕长发，“比我自己用过的任何香水都好闻。”
这句话提醒了他们彼此的身份错位。张强转身面对林薇，抬手抚摸着她——或者说赵帅——的脸庞。指腹感受到新冒出的胡茬和皮肤的温热，如此真实，完全不像是一层皮囊。
“我们还能变回去吗？”张强突然问，“我是说， eventually。”
林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为什么想变回去？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你是被宠爱的富家太太，我是你的...”
她没有说完，但张强明白她的意思。自从林薇成为赵帅后，他们之间的互动越来越暧昧不清。皮囊似乎在塑造着他们的关系，引导着他们走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我只是有时候会想念原来的自己，”张强轻声说，“想念我们原来的样子。”
林薇捧起他的脸，赵帅英俊的面孔靠得那么近，张强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她低声说，“只是包装不同了。而且说实话，我觉得我们现在更相配了。”
这句话刺痛了张强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是的，现在他们看起来“相配”了——年轻的豪门寡妇和她的健身教练，比起从前普通大学生和富家千金的组合，至少在表面上更加平等了。
但皮囊之下的真相呢？
“来吧，”林薇打破沉默，拍了拍张强的臀部，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赵帅的本能通过皮囊传递出来，“我饿了，给我做点吃的。”
下楼途中，张强注意到林薇走路的姿态越来越有男性气质，肩背挺直，步伐有力，完全融合了赵帅的身体语言。这不仅仅是皮囊的影响，更是林薇自己在适应和享受这种新身份。
厨房宽敞明亮，各种高端厨具一应俱全。张强熟练地准备早餐——煎蛋，烤吐司，切水果。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于苏婉儿的生活方式，就连烹饪技巧也提升了不少。
“要咖啡吗？”他问，回头看见林薇正靠在厨房中岛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嗯，”她点点头，眼神追随着张强的一举一动，“你穿那身睡袍和丝袜做饭的样子...很性感。”
张强感到脸颊发热。这已经是今早第二次被“赵帅”夸赞了。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内心竟然泛起一丝愉悦。是苏婉儿的皮囊在影响他吗？还是他自己在逐渐接受这种关注？
“别闹了，”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回应，“你去摆桌子吧。”
早餐准备好后，他们在餐厅落座。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花园里的景色美得像一幅画。张强小心地调整坐姿，防止走光，同时注意到林薇正大大咧咧地坐着，完全是一副男性的坐姿。
“今天有什么计划？”张强问，小口喝着橙汁。
林薇咬了一大口吐司，咀嚼几下咽下去后才回答：“我得去一趟健身房。赵帅的工作，记得吗？不能让人怀疑。”
“你会训练客户吗？我是说，你真的懂健身吗？”
“肌肉记忆，”林薇笑着 flex 了一下赵帅结实的手臂，“这身体知道该怎么做。昨天我下意识地完成了一组复杂的训练动作，甚至不需要思考。”
张强点点头。他也有类似体验：苏婉儿的身体记得如何做瑜伽，如何化妆，甚至如何调情。这些技能仿佛存储在皮囊中，随时可供取用。
“那你呢？”林薇问，“苏婉儿平时白天做什么？”
“瑜伽课，美容预约，购物，午餐会...”张强列举着，“主要是维持她豪门太太的形象。”
“听起来比我的经济学讲座有趣多了，”林薇轻笑，“享受吧，毕竟现在这是你的生活了。”
你的生活。这句话在张强脑海中回荡。这真的是他的生活吗？还是他偷来的生活？
早餐后，林薇换上运动服准备去健身房。张强帮她整理衣领时，被她抓住手腕。
“晚上见，”她说，声音低沉下来，“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些新的事情。”
张强感到心跳加速：“比如什么？”
“比如看看这具身体能带来什么样的体验，”林薇靠近，几乎是在耳语，“我们已经是不同的人了，为什么不探索一下这种不同呢？”
说完，她轻吻了一下张强的脸颊，然后转身离开。
张强站在原地，手指触摸刚才被吻的地方，心情复杂。皮囊下的林薇似乎越来越享受作为男性的体验，而他自己呢？他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柔美的曲线，真丝睡袍下凹凸有致的身材。作为苏婉儿的这三个月，他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呵护。
但这是真实的吗？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屏幕上显示是“李太太”——苏婉儿闺蜜团中的一员。
“婉儿，亲爱的！”电话那头的女声夸张地响起，“听说那个可怕的男人终于不再烦你了？真是谢天谢地！”
张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可怕的男人”指的是顾宸宇。在外人眼中，苏婉儿刚刚从一段恐怖婚姻中解脱出来。
“是啊，总算...”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努力模仿苏婉儿的语气。
“今晚来我家吧？几个姐妹聚一聚，庆祝你重获自由！一定要来哦，听说你那个帅气的健身教练也会来附近，说不定你能把他带来呢？”李太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八卦和调笑。
张强感到一阵不适。这些人是苏婉儿的朋友，她们谈论的是苏婉儿的生活，而现在他不得不扮演这个角色。
“我...看看时间安排，”他含糊其辞，“晚点回复你好吗？”
挂断电话后，张强长舒一口气。这种社交活动是他最不擅长的。以前的张强可以借口学习躲开各种聚会，但作为苏婉儿，他似乎无处可逃。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张强试图继续苏婉儿平时的生活节奏。他做了瑜伽，发现身体柔韧得惊人；做了面部护理，享受了高级护肤品的滋润；还尝试了几套 outfits，为可能的晚间聚会做准备。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思考着自己和林薇的处境。皮刀给了他们重新定义自我的机会，但这种重新定义有多少是自主选择，有多少是皮囊带来的强制影响？
下午，张强决定探索一下苏婉儿的书房，希望能更多了解这个女人的真实生活。之前他们主要关注了顾宸宇可能犯罪的证据，却很少深入了解苏婉儿本人。
书房布置典雅，书架上是文学经典和艺术画册。张强打开电脑，浏览了苏婉儿的文件，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费了一番功夫破解后，他看到了令人惊讶的内容——不是与赵帅的调情记录，而是日记和一系列调查文件。
“10月15日：他又晚归了，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我不敢问，怕激怒他。”
“11月3日：财务顾问暗示我们的账户有异常大额转账，去向不明。顾否认知道此事。”
“11月20日：在我车里发现了刹车故障，是偶然吗？我不敢相信他会...”
最后一份文件是苏婉儿自己整理的调查笔记，记录着顾宸宇近几个月的行踪异常，大额资金流向海外账户，以及和一个名叫杨柳的女人的秘密会面。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条备注：
“如果我有任何‘意外’，请调查顾宸宇和杨柳。我已立遗嘱，将个人财产全部留给动物保护基金会。——苏婉儿”
张强感到脊背发凉。原来苏婉儿早已察觉危险，并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么她和赵帅的防身术课程和调查请求就完全说得通了。
但同时，一个新的疑问浮现在张强脑海中：如果苏婉儿已经有所防备，为什么还会那么轻易被他们取皮？那天她和顾宸宇一起来林薇家做客时，看起来毫无戒心。
除非...
张强快速翻阅苏婉儿的通讯记录，发现事发前一天，她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明天见面时我会提供顾出轨的确凿证据，请单独前来。——支持你的朋友”
支持你的朋友。这条信息不是来自赵帅，那么是谁发的？为什么会约在他们拜访林薇家的同一天？
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在张强脑海中形成。他需要和林薇谈谈。
傍晚，林薇回到别墅，看起来精力充沛且心情愉悦。
“今天太有意思了！”她宣布，一边脱下外套，“我指导了几个客户，他们完全没发现异常。这身体太强壮了，感受完全不同。”
张强注意到她说话时的手势和姿态越来越男性化，仿佛赵帅的皮囊正在重塑林薇的内在身份。
“我们需要谈谈，”张强严肃地说，“我发现了苏婉儿的一些东西。”
张强展示了自己的发现，最后指出那条神秘信息的时间和林薇邀请顾氏夫妇的时间完全吻合。
林薇的表情从轻松逐渐变得凝重：“你怀疑是我发的信息？为什么？”
“我不知道，”张强诚实地说，“但这太巧合了，不是吗？而且你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游戏特别热衷...”
林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头：“不是我，张强。我承认我喜欢这个皮囊游戏，但我不会做这种事。”她走近，试图握住张强的手，“我们是一体的，记得吗？大学生和富家女，现在是小寡妇和她的健身教练。”
张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别开玩笑，这很严肃。我们可能卷入了一场真正的阴谋中。”
“什么阴谋？”林薇不以为然，“顾宸宇计划杀害苏婉儿，我们阻止了他，现在一切结束了。”
“是吗？”张强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条信息是谁发的？为什么苏婉儿会相信并单独前来？我们取走他们皮囊的过程是不是太顺利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林薇皱起眉头。她转身倒了杯水，背影显得有些不自然。
“也许有别人在暗中帮助苏婉儿，”她最终说，“但这不关我们的事。现在我们是苏婉儿和赵帅，我们安全了，富裕了，而且...”她转身，脸上带着赵帅阳光般的笑容，“我们可以自由地在一起，没有阶级差异，没有家庭阻挠。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张强看着林薇，突然意识到一个他一直忽略的事实：对于林薇来说，这或许从来不只是个游戏。而是她逃避自身命运的一种方式。作为富家千金，她的人生早已被规划好——继承家业，门当户对的婚姻，维持社会地位。而现在，作为赵帅，她可以摆脱所有桎梏。
“你...不想变回去了，是吗？”张强轻声问。
林薇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窗前，望着花园的景色。夕阳西下，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我曾经是林薇，生来就戴着金手铐的富家女，”她最终开口，声音低沉，“然后是顾宸宇，有权有势但充满秘密的中年男人。现在是赵帅，年轻，自由，无所牵挂。”她转身面对张强，“每次换皮，我都感到更...真实一些。你难道没有类似的感觉吗？作为苏婉儿的这几个月，你不享受被呵护被渴望的感觉吗？”
张强沉默了。他确实享受作为苏婉儿获得的关注，享受这具身体带来的自信，甚至享受与“赵帅”之间暧昧的张力。但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我怀念简单的日子，”他最终说，“怀念作为张强的生活。虽然普通，但是真实的。”
林薇走近，用赵帅的手轻抚他的脸颊：“这就是真实，张强。感觉，情感，欲望——这些才是真实的。皮囊只是包装。”她的手指滑到他的下颌，轻轻抬起他的脸，“今晚李太太的聚会，我们去吗？作为新生的苏婉儿和她的护花使者赵帅？”
张强感到一阵心动。这具身体对赵帅的触摸有明显的反应，而皮囊下的他自己也难以完全抗拒这种诱惑。
“好吧，”他最终让步，“但我们之后需要好好谈谈我们的未来。”
林薇笑了，那是赵帅的阳光笑容，但眼睛里闪烁着林薇的得意：“当然。现在，让我看看你今晚穿什么。”
聚会比张强想象的更加令人不适。
李太太的豪宅里，一群衣着华丽的男女喝着香槟，谈论着八卦和奢侈品。作为刚刚“丧偶”的苏婉儿，张强收到了各种同情、好奇和刺探的目光。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他和林薇——苏婉儿和赵帅——成了众人暗中关注的对象。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暧昧的笑容暗示着大家都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哦，赵教练也来了？”一位打扮精致的女士夸张地挑眉，“真是贴心，专门来陪伴我们婉儿度过难熬的时刻吧？”
林薇自然地搂住张强的腰，露出赵帅标志性的阳光笑容：“苏小姐需要支持，我很荣幸能提供帮助。”
张强感到腰际的手掌温热而坚定，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宣示。他注意到林薇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言谈举止都与赵帅别无二致。
“说实话，我们都庆幸你摆脱了顾宸宇，”李太太压低声音对张强说，“那个人最近半年变得特别奇怪，记得吗？总是疑神疑鬼的。”
另一位女士点头附和：“而且财务上好像出了问题。听说他抵押了好几处房产，资金链紧张。”
张强感到林薇的手臂微微绷紧。这些信息与他们之前的发现吻合，但听到别人亲口证实仍然令人不安。
“我不太了解他的生意，”张强小心翼翼地模仿苏婉儿的语气，“他很少和我讨论这些。”
“男人都这样，”李太太挥挥手，“不过现在好了，你自由了，还年轻漂亮，有大把机会。”她意味深长地瞥了赵帅一眼，“听说顾宸宇的人寿保险金额惊人？再加上遗产，你可是城里最富有的寡妇了。”
这句话让张强感到一阵恶心。这些人表面上关心苏婉儿，实则只是对八卦和金钱感兴趣。他注意到林薇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聚会进行到一半，张强借口需要新鲜空气，来到阳台。夜晚的空气清凉，远方的城市灯火如星海般蔓延。他倚在栏杆上，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纷乱的思绪。
“不舒服吗？”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强没有回头：“只是需要休息一下。这些人...他们并不真正关心苏婉儿。”
林薇走到他身边，也倚在栏杆上：“上流社会的社交就是这样，表面光鲜，底下全是算计。我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
这是第一次，林薇主动提及自己作为富家千金的成长经历。张强转头看她，赵帅的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立体。
“你一定很孤独。”张强轻声说。
林薇笑了笑，有些苦涩：“直到遇见你。你不一样，张强。你简单，真实，不看我的家世背景。”她停顿了一下，“但现在我明白了，身份和皮囊会改变一切。作为赵帅，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没有人对我有期待，没有人用‘林氏集团继承人’的标准要求我。”
张强理解这种感觉。作为苏婉儿，他也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注和呵护。这个世界对美女的态度确实不同。
“但我们不能永远这样，”他说，“这是别人的生活。”
“为什么不能？”林薇转身面对他，眼睛在夜色中闪烁，“顾宸宇计划杀害苏婉儿，我们阻止了这件事。现在苏婉儿和赵帅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这难道不是happy ending吗？”
张强摇头：“这不是我们的身份。我们是张强和林薇，我们有自己的生活。”
“张强和林薇不可能在一起！”林薇突然激动起来，“你以为我父母会允许吗？就算他们勉强同意，我也会一辈子被圈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说我下嫁。而你，会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下，被称作‘林薇的丈夫’而不是张强。”
她抓住张强的肩膀，语气急切：“但现在我们有机会了！作为苏婉儿和赵帅，我们有钱，有自由，有社会认可。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重新开始。”
张强震惊地看着她。原来林薇早已计划好一切，她根本不打算回归原来的身份。
“那真正的苏婉儿和赵帅呢？”他问，“还有顾宸宇？我们不能永远把他们关在休眠状态。”
林薇的表情变得复杂：“也许... eventually...我们可以让他们‘意外消失’。”
这句话让张强感到一阵寒意。林薇似乎已经完全沉迷于这个皮囊游戏，甚至考虑到了永久取代的可能性。
“你疯了，”他后退一步，“这是谋杀！”
“不，这是进化！”林薇坚持道，“皮刀给了我们进化的机会，让我们能够摆脱与生俱来的桎梏。为什么我们要拒绝这种礼物？”
张强摇头，感到一阵眩晕：“我需要时间思考。我们不能就这样决定别人的生死和我们自己的未来。”
林薇的表情软化下来：“当然，我知道这需要时间适应。但今晚...”她靠近，声音变得低沉诱惑，“今晚让我们享受这种自由，好吗？”
没等张强回答，她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来的冲击远超张强预期。赵帅的嘴唇坚实而温热，带着一丝葡萄酒的甜味。而苏婉儿的身体自然回应着这个吻，柔软地依偎在对方怀中。张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自己正在消失，被苏婉儿的感官和情感完全淹没。
当他终于挣脱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看，”林薇轻声说，手指轻抚他的脸颊，“皮囊之下的感觉是真实的，不是吗？我们之间的吸引力，不管以什么形式，都是真实的。”
张强无法否认。无论是作为张强对林薇的感情，还是作为苏婉儿对赵帅的反应，身体的感受确实真实存在。但这种真实建立在巨大的虚幻之上。
“我们该回去了，”他最终说，避开林薇的目光，“客人会注意到我们失踪太久。”
返回聚会后，张强发现自己更加敏感于周围的目光和低语。每个人都似乎认为苏婉儿和赵帅是一对，甚至有人直接开玩笑问他们什么时候公开关系。
这种社会预期的力量令人惊讶。即使知道真相，张强也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更加贴近林薇，表现出亲密姿态。仿佛苏婉儿的皮囊不仅在影响他的身体，还在影响他的社会行为。
聚会结束后，他们回到别墅。酒精和夜晚的暧昧气氛让一切显得不太真实。当林薇再次吻他时，张强没有拒绝。苏婉儿的身体似乎知道该如何回应，如何享受这种亲密。
但就在事情即将进一步发展时，张强的手机响了。是保安室的电话，告知有一位自称杨柳的女士坚持要见苏婉儿，说有关顾宸宇的重要事情告知。
张强顿时清醒过来。杨柳——顾宸宇遗嘱中的受益人，苏婉儿调查中的神秘女人。
林薇也看到了来电显示，表情立即变得严肃：“别理她，明天再说。”
但张强已经按下接听键：“让她进来。”
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岁左右、气质干练的女子被带进客厅。她穿着简洁的职业装，表情冷静但眼神锐利。
“苏女士，感谢您愿意见我，”她说话直接，没有任何寒暄，“我是杨柳，顾宸宇先生的商业合作伙伴。”她瞥了赵帅一眼，微微皱眉，“我认为我们应该私下交谈。”
林薇立即表态：“我是苏小姐的私人教练和安全顾问，任何事都可以当着我的面说。”
杨柳打量了赵帅片刻，然后耸耸肩：“好吧。长话短说，顾宸宇先生生前与我有多个合作项目，现在他突然去世，许多事务需要处理。”
张强努力保持镇定：“什么项目？”
“最重要的是‘新视野’计划，”杨柳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顾先生投入了大量资金——包括你们共同财产中的很大一部分——用于这个项目。现在项目即将完成，需要您的签字才能继续。”
张强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内容复杂难懂，满是专业术语，但基本意思是要求苏婉儿放弃对某个海外项目的所有权以换取一次性补偿。
“我需要律师看过才能决定。”张强谨慎地说。
杨柳的表情微微紧绷：“时间紧迫。如果您不签字，项目可能失败，那将意味着巨大损失，包括您个人的财务安全。”
林薇插话：“苏小姐刚刚经历丧夫之痛，这些事可以等等。”
杨柳转向林薇，眼神锐利：“赵先生是吗？我听说过您。有趣的是，顾先生生前曾表示担心您与苏女士的关系过于...亲密。”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房间里爆炸。张强感到苏婉儿的身体本能地绷紧，而林薇——赵帅——则向前一步，显得更具保护性。
“这是诽谤，”林薇冷冷地说，“请你离开。”
杨柳不为所动，目光回到张强身上：“苏女士，我相信您明白权衡利弊。我明天会再来，希望届时您能做出明智决定。”她放下名片，转身离开。
沉默笼罩了客厅。张强感到一阵心悸，苏婉儿的身体对刚才的 confrontation 产生了强烈反应。
“她是在威胁我们吗？”最终林薇打破沉默。
张强点头：“显然。而且她知道赵帅和苏婉儿的关系——或者她以为的那种关系。”
林薇皱眉：“但如果顾宸宇已经怀疑苏婉儿和赵帅，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根据我们发现的证据，他计划杀害苏婉儿，但为什么没有对付赵帅？”
张强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除非...”他缓缓说，“除非赵帅根本不是苏婉儿的盟友。或者不完全是。”
林薇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们一直假设赵帅是帮助苏婉儿的好人，”张强解释，“但有没有可能他是双面间谍？或者甚至，他才是真正的主谋？”
这个想法太惊人，两人一时都无法说话。最后林薇摇头：“但这解释不通。我们看过他们的通讯，赵帅确实在教苏婉儿防身术，帮她调查顾宸宇。”
“或者他只是在获取她的信任，”张强坚持道，“想想看，如果顾宸宇死了，苏婉儿继承巨额财产，然后赵帅作为她的情人和健身教练，会有多大影响力？”
林薇的表情变得凝重。她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赵帅的手微微颤抖。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她最终说，“明天我去赵帅的公寓彻底搜查。你试着联系苏婉儿的律师，了解财务情况。”
张强点头同意。这个突发情况暂时搁置了他们之间的 tension，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危机上。
当晚，两人各自回房休息。张强躺在苏婉儿的豪华大床上，无法入睡。太多疑问在脑海中盘旋：杨柳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赵帅在整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那条神秘信息是谁发的？林薇是否早有预谋？
最后，他悄悄起床，再次来到苏婉儿的书房。这次他更加仔细地搜查，最终在书架后方发现了一个隐蔽的保险箱。费了一番功夫破解密码后（他尝试了苏婉儿的生日，顾宸宇的生日，最后赵帅的生日成功了），保险箱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令人震惊：大量现金，护照，钥匙，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发现者”。
张强颤抖着打开信纸，上面是娟秀的女性笔迹：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那么我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我的丈夫顾宸宇与杨柳有染，并且计划夺取我们所有财产。我怀疑他们甚至计划杀害我。
赵帅是我的健身教练，也是我雇佣的私人调查员。他发现了顾和杨的阴谋，但最近行为变得奇怪，似乎有所隐瞒。
如果我死亡，绝不会是意外。请调查顾宸宇，杨柳，以及赵帅。所有财产我已立遗嘱捐赠给动物保护基金会，以此确保无人能从我的死亡中获利。
——苏婉儿”
张强感到脊背发凉。原来苏婉儿早已怀疑所有人，包括赵帅。她甚至立遗嘱确保无人能从她的死亡中获利——这与顾宸宇遗嘱中将财产留给杨柳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一条附注：
“pS：如果我似乎行为异常，可能不是我本人。顾曾提及一种古老技术，能够夺取他人皮囊。我以为这是妄想，但现在不确定了。”
张强的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
苏婉儿知道皮刀的存在。或者至少怀疑这种可能性。
那么，她和顾宸宇那天的到来，真的是毫无防备吗？还是说，她原本有计划应对？
突然，书房门被推开。林薇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我收到了一个信息，”她举起手机，“来自未知号码。”
张强捡起信纸，声音颤抖：“我想我们陷入的比想象中更深。”
林薇走近，看到信纸内容后倒吸一口冷气：“天啊...她知道...”
“或者至少怀疑，”张强接口，“林薇，我们需要面对可能性：那天我们取皮的过程可能不是偶然得手，而是苏婉儿计划的一部分。”
林薇难以置信地摇头：“但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我们可能不是猎人，”张强缓缓说，“而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