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里模糊的影子,像一根冰刺,扎得沈聿深坐立难安。但他脸上不敢显露分毫,依旧陪着林晚和儿子,直到把小家伙哄睡,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晚似乎也累了,靠在沙发上看重播的电视剧,眼皮有些打架。
“不早了,去睡吧。”沈聿深柔声说,伸手想拉她起来。
林晚“嗯”了一声,刚站起身,忽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快步冲向了洗手间。
沈聿深心里一紧,连忙跟过去,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干呕声。
“晚晚?你怎么了?”他焦急地敲门。
过了一会儿,林晚才打开门,脸色有些发白,用清水漱了漱口:“没事,可能晚上吃的东西有点腻了,胃里不舒服。”
沈聿深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扶着她回卧室躺下。“要不要喝点热水?或者我去买点药?”
“不用,躺会儿就好了。”林晚摇摇头,闭上眼睛。
沈聿深守在她床边,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心里的担忧和外面潜藏的危机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发闷。他悄悄拿出手机,给家庭医生发了条信息,简单说明了情况,询问可能的原因。
医生很快回复,列举了几种可能,从简单的消化不良到……妊娠早期反应。
最后那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沈聿深。
怀孕?
可能吗?
他们之前……确实有过那么几次。如果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巨大的喜悦和更深的忧虑同时席卷了他。他想要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想给儿子添个弟弟妹妹,想看着他和林晚的爱情结晶再次孕育。可眼下这情况,暗处那个“先生”虎视眈眈,苏晚不知所踪,万一……
他不敢想下去。
这一夜,沈聿深几乎没合眼。一边留意着林晚的状况,一边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无数念头。凌晨三四点,林晚的呕吐加剧了,甚至开始有些低烧。
“不行,必须去医院。”沈聿深当机立断,不再犹豫。他迅速给老刀发了条加密信息安排安保,然后轻轻唤醒林晚,“晚晚,醒醒,我们去医院看看。”
林晚烧得有些迷糊,浑身无力,没有反对。
沈聿深动作迅速地用薄毯将她紧紧地包裹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不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抱入怀中,脚步匆匆地朝楼下走去。
当保姆听到声响,赶忙起身查看时,沈聿深只是简单而急促地对她说了一句:“阿姨麻烦在家看好孩子。”接着,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下了楼,仿佛怀中的林晚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容不得有丝毫耽搁。
楼下,车子早已静静地停在那里,发动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到来。老刀安排的人手也早已就位,他们如同幽灵一般隐身在暗处,默默地守护着这对夫妻,确保他们的行程安全无虞。
深夜的急诊室里,灯火通明,一片忙碌的景象。然而,这种忙碌却带着一种让人感到冰冷的气息,仿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与时间赛跑,与死神争夺生命。
沈聿深抱着林晚,脚步匆匆地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他先是去挂号,然后焦急地在候诊区等待着。看着怀中的林晚因为身体的不适而蜷缩成一团,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痛难忍。
他不停地催促着护士,希望能尽快让林晚得到治疗。他的语气中难免带上了几分属于沈总的焦躁和强势,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和他对林晚的关切。
终于,漫长的等待结束了,轮到他们看医生了。医生仔细地询问了林晚的症状,并进行了一番全面的检查。经过初步诊断,医生认为林晚是得了急性肠胃炎,再加上可能有些受凉,从而引起了发烧和呕吐等症状。
医生建议林晚需要进行输液治疗,以缓解症状并补充身体所需的水分和营养。沈聿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医生的建议,他只希望林晚能够尽快好起来,摆脱病痛的折磨。
听到不是预想中的怀孕,沈聿深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但眼下,治好她的病最重要。
护士给林晚扎针输液的时候,她怕疼似的缩了一下手,沈聿深立刻上前,紧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低声安抚:“没事,马上就好,我在这儿。”
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林晚抬眼看了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绷的下颌线,顺从地让护士扎好了针。
冰冷的药液一点点滴入血管,林晚的难受渐渐缓解,加上退烧药的作用,她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沈聿深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仔细盖在她身上,然后就在她旁边的塑料椅子坐下,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快速而无声地处理着老刀发来的最新汇报——关于那张照片里模糊影子的初步排查,以及对工作室和家周围更严密布控的安排。
急诊室的时钟滴答走着,周围是其他病人痛苦的呻吟或家属焦急的低语。沈聿深身处其中,却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就像在他心尖上敲打。
他想起他们结婚后误会解决了,林晚有一次也是半夜发烧,他当时还在外地出差,接到电话连夜赶回来,也是在这样的急诊室陪了她一夜。那时候,她依赖他,他守护她,简单而幸福。
后来,他忙于事业和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时,渐渐忽略了她的需要,把她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直到差点失去。
沈聿深握紧了她的手,在心里发誓,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天快亮的时候,林晚的烧退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她看着沈聿深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和眼底浓重的阴影,心里一阵发酸。
“我没事了,你……累了吧?”她声音还有些虚弱。
“不累。”沈聿深摇摇头,抬手理了理她颊边汗湿的头发,“饿不饿?想不想喝点粥?我去买。”
林晚看着他,忽然轻声问:“沈聿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聿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扯出一个疲惫的笑:“能有什么事?别瞎想,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恳求,“晚晚,等你好点了,我们……找个时间,再去一次那家豆浆店吧?这次,我保证甜甜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提起了那个属于他们和解标志的地方。好像他们从结婚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可以算是美好回忆的事情。
林晚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她不是感觉不到他这几天的紧张,不是没看到他接电话时瞬间的凝重。但他不说,她逼问也没有用。而他此刻眼神里的疲惫、关切,以及那丝小心翼翼的期待,不像是假的。
最终,她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嗯”,让沈聿深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输液结束,医生开了药,嘱咐回去好好休息,饮食清淡。沈聿深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晚离开医院,开车回家。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夜的寒意,街道渐渐苏醒。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经过那家豆浆店时,店门依旧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和升腾的热气。
林晚靠在车窗上,看着那熟悉的招牌,忽然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沈聿深,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是一家人。”
正专注开车的沈聿深,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鼻腔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
他重重地“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对,我们是一家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守住这个家。
把林晚安顿好睡下,沈聿深走到书房,关上门,脸上的温情瞬间被冷厉取代。他拨通老刀的电话。
“查得怎么样?”
“老板,照片反射面的角度和距离测算出来了,大概率是对面那栋写字楼的一个空置办公室。我们的人凌晨进去看了,很干净,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对方很谨慎。但是,”老刀语气凝重,“在窗台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我们找到了这个。”
老刀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颗粒。
“这是……”沈聿深眯起眼。
“最新型号的微型监听器残骸。看来,对方不只是远观,曾经尝试过更近距离的……接触。”
沈聿深的眼神瞬间结冰。
监听器?对方竟然试图监听他们的生活?!
一股暴戾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商业竞争或者感情纠葛的范畴,这是赤裸裸的侵犯和威胁!直接威胁到了林晚和儿子的安全!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把家里、车里,所有地方,里里外外再彻底清查一遍!工作室那边也一样!启用最高级别的反监听措施!”
“明白!”
挂了电话,沈聿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看似平静的世界,眼神锐利如刀。
那个藏在暗处的“先生”,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不仅窥视,还试图将信子伸进他的家里来。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必须想办法,把这条毒蛇,从洞里揪出来!
只是,对方如此处心积虑,手段层出不穷,下一步,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