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巨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林晚抱着儿子,被沈聿深紧紧护在怀里,跟着老刀和阿成,猫着腰快速冲向那架已经降落在林间空地的直升机。旋翼的声音震耳欲聋,小家伙似乎被吓到了,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但没有哭闹。
几乎是他们刚登上直升机,舱门关上的瞬间,直升机就迅速拉升,离开了地面。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下方茂密的山林迅速变小,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追兵和危险的包围圈,终于被彻底甩在了身后。
直到这一刻,林晚一直紧绷的身体才彻底软了下来,瘫坐在座椅上,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恐惧和压抑全都吐出去。她低头看着怀里好奇地睁大眼睛、打量着机舱内部的儿子,一种前所未有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包裹了她。
沈聿深的情况也差不多,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这一夜的奔逃,精神和体力的消耗都达到了极限。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林晚冰凉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无声地传递着安抚和力量。
“我们……安全了?”林晚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向坐在对面的老刀。
老刀点了点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肯定:“嗯,安全了。我们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那里有完善的医疗和生活设施,‘归途’的手伸不到那里。”
听到这句保证,林晚的心才算是真正落回了肚子里。她靠在沈聿深肩膀上,感受着直升机平稳的飞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开始打架。小思晚更是早就撑不住,在妈妈怀里沉沉睡去。
沈聿深让她靠着自己,轻轻调整姿势,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他看着妻儿恬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
他不能再瞒着她了。之前的危险,很大程度上源于信息的不对等和她的毫无防备。他必须让她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他们才能真正的并肩作战。
直升机飞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开始缓缓下降。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下方是一片蔚蓝的海域,以及一个被绿树环绕、看起来像是私人度假岛的地方。岛上建筑不多,掩映在绿树之中,环境极其优美静谧。
直升机平稳地降落在岛中心一处平坦的草坪上。舱门打开,湿润温暖的海风带着淡淡咸味扑面而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与之前山区里的紧张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
早已等候在旁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还在熟睡的小思晚,用专业的移动婴儿床推着他,准备去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林晚和沈聿深也被引导着,走向一栋设计现代、充满热带风情的别墅。
“沈先生,沈太太,这里是‘珊瑚岛’,完全私密,安保级别是最高等级。你们可以放心在这里休养。
”一个穿着得体、像是管家模样的中年女士微笑着迎接他们,“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换洗衣物都有,医生稍后会为两位检查身体。有任何需要,随时按铃。”
别墅内部宽敞明亮,设施一应俱全,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就能看到外面洁白的沙滩和碧蓝的海水。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安宁与奢华。
林晚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服,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医生为她做了检查,确认她和孩子都只是受了惊吓和有些疲惫,身体并无大碍,好好休息调养即可。
当她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时,看到沈聿深已经坐在了面向大海的露台上,似乎在等她。他的面前放着两杯温水,神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种她熟悉的、做出重大决定时的凝重。
“晚晚,过来坐。”沈聿深朝她伸出手。
林晚走过去,在他身边的藤椅上坐下,握住了他的手。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海浪轻轻拍打沙滩的声音。
“这里真好,真安静。”林晚由衷地感叹,随即看向沈聿深,“聿深,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追我们的人,还有老刀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总会来。沈聿深深吸一口气,反手握紧她的手,目光沉静而坦诚地看着她:“晚晚,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非常震惊,甚至难以接受。但我希望你相信我,无论听到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去面对。”
他的开场白让林晚的心提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做好了心理准备:“你说,我听着。”
沈聿深没有再犹豫,从他在沈家老宅发现温伯的日记开始讲起。他讲到了当年赵慧兰产女后的调包计,讲到了林晚才是沈家真正的血脉,而他自己,是被调换来的、那个名叫苏清婉的科学家的孩子。
他讲到了“归途”这个神秘组织,讲到了他们可能因为林晚继承的特殊基因而将她视为“完美的容器”,讲到了之前所有的风波,包括顾景轩笔记里的内容,其根源很可能都源于此。
他没有隐瞒,将自己发现真相后的震惊、痛苦、愧疚,以及决定守护她和孩子的决心,都坦诚地说了出来。
林晚听着听着,眼睛一点点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离奇?她不是被抛弃的孤儿,她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是哪个曾经一度为难她的婆婆?而且似乎是一位很不一般的富家太太?
而沈聿深,这个她深爱并视为依靠的丈夫,竟然和她早就有扯不开的关系,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占据”了本属于她的身份二十多年?
信息量太大,像一颗颗炸弹在她脑海里炸开,让她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消化。她呆呆地坐在那里,脸色变幻,半晌没有说话。
“晚晚……”沈聿深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她承受不住。
良久,林晚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沈聿深,眼神复杂,声音有些发飘:“所以……我该叫你哥哥,还是……丈夫?”
这个问题带着一丝苦涩的调侃,却也反映了她内心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