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沙暴如同天罚,将整个魔鬼城区域笼罩在昏黄的混沌之中,边军的进攻计划被迫搁置。消息传回京城,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也让暗处的博弈更加微妙。
京城,卫国公府。
卫珩接到军报,神色凝重。天时不助,徒呼奈何。他只能将目光收回,专注于眼前这座波谲云诡的帝都。
“小心身边”的警告依旧如芒在背。府内的秘密复核在墨玄的主持下已近尾声,并未发现明显异常,这反而让卫珩更加警惕——敌人比想象的更善于隐藏。
书房内,他正与绵绵分析局势,小满端着茶点进来,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色。
“小姐,世子爷,”小满放下托盘,忍不住小声问道,“西北那边……顾小将军他们不会有事吧?我听说沙暴很大……”
绵绵接过茶盏,温言安抚:“放心,侯爷和惜朝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懂得如何应对天时。沙暴能阻我军,亦能困敌军,未必是坏事。”
小满点了点头,但眼中的忧虑未减,又悄悄瞥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墨玄。墨玄感受到她的目光,冷峻的脸上线条微微柔和,几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无事。小满这才稍稍安心,退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绵绵摇摇头,轻声道:“这丫头......”
卫珩颔首:“我们身边有这般忠仆,是你我的福气。” 他深知,在权力倾轧的漩涡中,这份纯粹的情谊何其珍贵。
朝堂之上,因沙暴暂缓军事,暗流趁机涌动。
三皇子萧程一系的官员,再次就粮草调拨中的细微问题发难,言辞激烈,试图将“指挥不力”、“年少误事”的帽子扣在负责协调的卫珩头上,其打压之意昭然若揭。
此时,七皇子萧砚出列表态。他并未回避自己与卫珩曾有过的接触,言语坦荡:“卫世子虽无朝职,然其才干与忠心,陛下与本王皆心中有数。麟德殿、江南盐案,卫世子于国有功。如今协理军务,纵有经验未足之处,亦当体谅其辛劳,予以扶助,而非苛责求全。当此国战之时,内耗最为不智,望诸公以大局为重,同心协力,共克时艰。”
他这番话,既肯定了卫珩的过往功绩和能力,也承认了其可能存在的不足,姿态公允,更将议题拔高到国战与大局的层面,显得光明磊落,格局宏大。不仅有效化解了三皇子一系的攻讦,也再次在朝臣面前展现了他不同于萧程的器量与眼光。
卫珩静立殿中,面色平静。他深知萧砚此举,既是出于公心,维持朝局稳定以利西北战事,亦是其个人政治风格的体现——阳谋拉拢,示好于无形。他依旧无意卷入任何皇子的阵营,但对萧砚这番立足于大局的言论,于公于私,都难以反驳,只能保持沉默,不置可否。
皇帝端坐龙椅,将殿下诸子的表现尽收眼底,未发一言,深邃的目光中难以窥探其真实喜怒。
二皇子府。
萧玠肩头的伤势已无大碍,但他依旧穿着宽松的常服,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斜倚在暖榻上,听着心腹幕僚的汇报。
“三殿下的人在朝上攻讦卫珩,七殿下出面维护……西北沙暴未歇,顾惜朝似有异动……”幕僚低声禀报着。
萧玠轻轻咳嗽两声,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榻沿,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老三还是这般沉不住气。老七倒是愈发长进了,懂得借力打力,收买人心。至于卫珩……他越是这般油盐不进,父皇只怕越是欣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算计:“让他们去争,去斗。这潭水,越浑越好。本王病体未愈,正好……静观其变。”
他那日的挡刀,将自己置于一个超然且安全的位置。他究竟是无辜被卷入的忠孝皇子,还是洞察一切、顺势而为的幕后棋手?其真正的立场与目的,依旧笼罩在重重的迷雾之中。
退朝后,皇帝独留卫珩。
养心殿内香薰袅袅,皇帝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今日朝堂,你都看见了。有何感想?”
卫珩恭敬答道:“三殿下心急,七殿下持重。皆为国事,只是角度不同。”
“好一个角度不同。”皇帝淡淡一笑,目光锐利地看向他,“那你呢?你的角度是什么?”
卫珩坦然迎视:“臣的角度,便是陛下的角度,是大梁江山的角度。查明真相,清除隐患,稳固边防,此乃臣之本分。”
皇帝凝视他片刻,缓缓道:“记住你这句话。朕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一个固若金汤的西北。至于其他……朕心中自有衡量。放手去做,天塌不下来。”
“臣,遵旨。”
当夜,西北沙暴威力渐弱。
顾惜朝不顾臂伤,目光坚定如铁:“父亲,成国公,敌明我暗之势已因沙暴改变,此刻正是奇袭之机!请允我率精锐前出,确认入口,为大军开路!”
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顾霆峰与赵世渊知道,这是打破僵局的最好机会。
“一切小心!”顾霆峰重重嘱咐。
“得令!”
一支肩负着破局重任的精锐,在顾惜朝的带领下,如同暗夜中的獠牙,再次刺向魔鬼城。而在他们身后,边军主力已如满弓之箭,蓄势待发。
京城,卫珩与绵绵并肩立于窗前,遥望西方。他们知道,决定西北命运的时刻即将来临,而京城这盘棋,也到了最关键的中盘。信任与背叛,忠诚与阴谋,都将在接下来的风暴中,接受最终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