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吹过萧氏总部大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发出低沉的呜咽。阳光挣扎着穿透稀薄的云层，投下苍白的光线，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那种被反复透支后的、脆弱的平静。苗寨蓝靛草的清香、烈士陵园松柏的肃穆、澳门赌场那枚沉入海底的紫色筹码带来的短暂喘息…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复归沉寂，底下却暗流汹涌。
公关部总监李薇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几乎是撞开了萧子和办公室的门。平日里妆容精致、雷厉风行的她，此刻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平板电脑，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骇人的青白色。
“萧总！林总！出事了！出大事了！”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恐而尖利变调，像指甲刮过玻璃，瞬间撕裂了办公室的宁静。
萧子和正俯身在地图上标记几个新的山区助农仓库选址，闻声猛地抬头。林溪放下手中那叠“云溪·真绣”的订单审核表，清澈的眼眸瞬间凝起锐利的光。
“说。”萧子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李薇冲到办公桌前，将平板电脑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屏幕亮得刺眼！上面赫然是萧氏集团官方微博的界面！
评论区，彻底沦陷！
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海量的、充满愤怒和戾气的评论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每秒数十条的速度疯狂刷新、叠加！红色的“@”符号和感叹号刺眼得如同滴血的獠牙！
「@萧氏集团 滚出来解释！你们签的什么垃圾人！」
「偷税漏税！劣迹艺人！萧氏眼瞎了吗？」
「垃圾公司！垃圾网红！蛇鼠一窝！」
「取关！抵制！卸载萧氏所有App！」
「还‘中国人骨子里的真’？真你妈！都是生意！」
「小糖糖滚出直播圈！萧氏倒闭！」
「监管呢？税务部门呢？赶紧查啊！」
触目惊心的辱骂、嘲讽、抵制口号，如同密集的冰雹，疯狂砸向官微的每一条动态！其中一条置顶的、关于“云溪·真绣”春季新品的宣传博文，评论区更是被「用偷税的钱买绣品？恶心！」、「阿婆知道她的绣品沾着脏钱吗？」这类充满恶意的评论彻底淹没！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页面刷新速度明显变慢，如同垂死的挣扎！
热搜榜上，小糖糖偷税漏税、萧氏选人翻车、抵制劣迹网红 三条血红色的词条如同三条狰狞的毒蟒，死死缠绕在榜首位置，后面跟着深紫色的“爆”字！点进去，是一个拥有数百万粉丝的财经自媒体“扒皮侠”发布的爆炸性长文：
「甜美人设崩塌！顶流网红‘小糖糖’被实名举报偷逃税款逾千万！背后金主萧氏集团难辞其咎！」
文章图文并茂，逻辑清晰得令人窒息：小糖糖（原名唐莹）近两年直播带货、广告代言、打赏分成的巨额收入流水截图；其名下关联的数家空壳工作室的工商注册信息及异常注销记录；税务部门内部（匿名）人士提供的初步核查线索——利用工作室拆分收入、虚构成本、阴阳合同等方式，涉嫌偷逃个人所得税及增值税总额初步估算超一千三百万！文章最后，矛头直指萧氏：
「…作为‘小糖糖’的独家经纪公司，萧氏集团对其旗下艺人的税务状况负有不可推卸的监管责任！时代广场高呼‘真’，转身就捧偷税漏税的‘假人’？萧氏的双面人设还能演多久？」
证据链看似完整，煽动性极强！文章下方评论区更是成了愤怒的海洋，无数网友@税务部门、@网信办，要求严查！
“扒皮侠”的文章被各大营销号、自媒体疯狂转发，如同瘟疫般蔓延全网！小糖糖的个人账号评论区彻底被攻陷，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p成的“囚服”表情包刷屏！几个原本谈妥的品牌合作方火速发布解约声明，划清界限！萧氏官网再次被愤怒的流量冲垮，内部员工群里一片恐慌，离职的暗流悄然涌动！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砸向刚刚经历澳门风波的萧氏！刚刚稳定下来的股价应声暴跌！时代广场积累的口碑护城河，在“偷税”这柄沾着全民怒火的利刃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萧总！税务那边…已经有风声了…约谈函可能下午就到！”李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舆论彻底失控了！我们…我们怎么办？发声明切割？立刻解约？还是…”
“切割？”萧子和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走到窗前，背对着办公室，望向楼下已经开始聚集的、举着自制标语牌的自媒体和愤怒网友。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切割就能洗清我们监管失察的责任？切割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切割就能让时代广场那句‘真’变成笑话？！”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耻辱感在胸腔里灼烧！小糖糖是他亲自拍板签下的。那个镜头前笑容甜美、一口一个“家人们”、带货数据屡创新高的女孩，背后竟藏着如此龌龊的勾当！这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小糖糖脸上，更狠狠抽在萧氏“真实”的招牌上！抽在他萧子和的脸上！
“萧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李薇急得快哭了，“必须立刻止损！否则整个集团都会被拖下水！我们…”
“闭嘴！”萧子和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瞬间让李薇噤若寒蝉！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溪。
林溪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她没有看平板屏幕上那些刺目的评论，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神情专注，像是在寻找什么。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碰触着口袋里那个装着干瘪鸭跖草花瓣的小小密封袋——苗寨蓝阿婆无声的馈赠，此刻成了她汲取力量的源泉。
“林溪？”萧子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林溪没有抬头，手指滑动屏幕的速度更快了。几秒钟后，她的动作猛地停住！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她将手机屏幕转向萧子和和李薇。
屏幕上，是一段明显用手机翻拍的、画质有些模糊的直播录像片段。背景是典型的山区小学，斑驳的墙壁，破旧的课桌椅，但孩子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镜头中央，正是被全网唾骂的“小糖糖”唐莹。她没化妆，素面朝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宽大卫衣，头发随意地扎着马尾，脸上没有了直播间的精致笑容，显得有些疲惫，甚至带着一丝局促。她正费力地将一箱沉重的书籍搬上讲台，箱子太重，她搬得有些踉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画面外传来一个孩子怯生生的声音：“姐姐…这些书…都是给我们的吗？”
唐莹放下箱子，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镜头外（应该是孩子们）露出了一个极其朴实、甚至有点羞涩的笑容，用力点头：“嗯！都是给你们的！有故事书，有图画书，还有…嗯…你们老师要的教辅资料！”她拍了拍箱子，眼神真挚，“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孩子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上来，怯生生地抱住唐莹的腿。唐莹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自然地抱了抱那个小女孩，脸上露出一种纯粹而温暖的、没有任何表演痕迹的笑容。
录像很短，只有一分多钟。拍摄者显然是个新手，镜头晃动得厉害，收音也很嘈杂。但这粗糙画面里透出的那份朴素的善意和真实的温暖，却像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光，瞬间刺穿了此刻笼罩办公室的阴霾！
“这是…”李薇愕然地看着屏幕，又看看林溪。
“‘心系大山’公益行动，去年11月，小糖糖个人名义组织的，没带团队，没通知媒体。”林溪的声音清澈平静，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她捐了三百多本书，还有一批文具。这是当地一个支教老师用手机拍的，发在了朋友圈，只有小范围可见。我让阿强从她助理的私人相册备份里找到的。”
萧子和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素面朝天、笑容朴实的女孩，又想起热搜上那个妆容精致、被万人唾骂的“偷税网红”……巨大的反差，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脑海！人，是如此复杂的存在。一面是追逐利益、不惜铤而走险的贪婪；一面是内心深处尚未完全泯灭的、朴素的善念。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小糖糖”？或者说，哪一个才是人性更本质的折射？
“萧总！就算她做过好事，偷税是事实啊！”李薇焦急地提醒，“现在舆论要的是交代！是态度！光靠这个…”
“交代？”萧子和猛地抬起头，眼中翻涌的风暴被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光芒取代！他想起了时代广场上那些无声的物证，想起了周阿婆歪歪扭扭的针脚，想起了王浩在模拟雪地里啃冻土豆时眼中的清澈……萧氏守护的，从来不是完美无瑕的圣人，而是在泥泞中挣扎前行、有血有肉、有光有暗的真实的人！
一股混杂着巨大勇气和坚定信念的力量，瞬间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看向林溪，林溪也正看着他，清澈的眼底映着他的身影，带着无声的默契和全然的信任。
“李薇！”萧子和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李薇的慌乱！
“通知所有媒体！一个小时后，集团一楼‘共生’大厅！”
“召开紧急发布会！”
“主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上小糖糖抱着山区小女孩的朴实笑容，一字一句，如同最后的宣战檄文：
“‘真实’的边界——我们不捧神，我们只看见人！”
萧氏集团一楼，“共生”大厅。巨大的环形空间没有设置传统的高台，只有中心一个微微下沉的圆形区域。四周是阶梯式的环形坐席，此刻已被闻风而来的各路媒体记者挤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的摄像机如同密集的丛林，冰冷的镜头对准中心区域，闪烁的镁光灯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记者们兴奋的低声交谈、相机快门的咔嚓声、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
没有主持人开场白。没有冗长的ppt演示。
当萧子和和林溪的身影出现在中心区域入口时，巨大的声浪如同海啸般瞬间爆发！无数问题像密集的子弹般射来：
“萧总！小糖糖偷税是否属实？”
“萧氏是否知情？是否参与？”
“时代广场的‘真’字招牌还要不要了？”
“是否考虑立刻解约？”
“税务部门约谈了吗？”
闪光灯疯狂闪烁，几乎要淹没他们的身影。萧子和面无表情，林溪则微微低着头，目光平静地落在脚下。两人步履沉稳，径直走到中心区域中央站定。
萧子和抬起手，向下压了压。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喧嚣的大厅奇迹般地、迅速地安静下来！只剩下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和无数道灼热的目光。
“各位媒体朋友，”萧和子的声音透过环绕音响清晰地传遍大厅，不高，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力量，“首先，感谢大家对我们萧氏集团的关注。关于唐莹女士（小糖糖）涉嫌偷逃税款一事，我们正在积极配合税务部门的调查。在最终调查结果公布之前，我们不会妄下定论，也不会推卸我们作为经纪公司应尽的监督责任。”
他的开场白，没有否认，没有切割，只有坦承责任和尊重调查程序，反而让一些准备犀利发问的记者噎了一下。
“但是，”萧子和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全场每一张或期待、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脸，“今天这场发布会，并非仅仅是为了回应一个税务问题。”
他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林溪。
林溪上前一步，没有说话。她身后巨大的环形LEd屏幕瞬间亮起！没有播放任何声明或数据，而是直接开始播放——正是那段林溪翻找出来的、画质模糊、镜头晃动的山区捐书录像！
素面朝天的唐莹，沉重的书箱，破旧的教室，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她笨拙却温暖的拥抱，那个朴实无华、带着汗水和羞涩的笑容……粗糙的画面，嘈杂的收音，没有任何修饰的真实，如同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观看者的心上！
大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录像里孩子们小小的欢呼和唐莹那句朴素的“要好好读书”在回荡。记者们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茫然、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闪光灯都忘了闪烁。
录像播放完毕，屏幕暗下。
萧子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沉痛而锐利的力量：
“这就是唐莹。一个可能在税务问题上犯下大错的普通人。”
“这也是唐莹。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力量，为山区孩子送去知识和温暖的普通人。”
“人，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标签！贪婪与善意，怯懦与担当，自私与温暖…这些看似矛盾的特质，往往同时存在于同一个灵魂之中！”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宣告，清晰地砸向全场：
“我们萧氏集团，从‘破壁者’胶囊仓开始，到时代广场那句‘中国人骨子里的真’，再到苗寨蓝阿婆歪歪扭扭的针脚…我们所守护的，从来不是完美无瑕的圣人！更不是资本精心包装的、毫无瑕疵的‘神’！”
他指向身后暗下去的屏幕，指向那短暂却真实的画面：
“我们看见的，是在泥泞中挣扎前行、有血有肉、有光有暗的——真实的人！”
“我们不捧神！我们只捧真实的人！”
话音落下，如同惊雷炸响！整个“共生”大厅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记者们张大了嘴，忘记了提问，忘记了按快门，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萧氏…竟然在这种风口浪尖，选择不切割、不解约，反而为“劣迹艺人”发声？还提出了如此颠覆性的“真实”定义？
就在这时，中心区域另一侧的入口，一个身影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缓缓走了出来。
是小糖糖，唐莹。
她没化妆，素着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眼眶红肿得像核桃，显然哭了很久。身上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黑色高领毛衣，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她低垂着头，肩膀微微瑟缩着，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巨大的压力和铺天盖地的辱骂，早已将这个镜头前甜美活泼的女孩彻底击垮。
她走到萧子和和林溪身边，身体因为恐惧和巨大的羞耻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台下那无数道如同探照灯般灼热的目光。
萧子和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用手臂轻轻碰了碰她紧绷的脊背。
林溪则上前半步，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影，为她挡去了一部分最刺目的镜头灯光。
感受到身后那微弱却坚定的支撑，唐莹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布满血丝、泪水模糊的眼睛，怯生生地、带着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迎向台下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和闪烁的镁光灯。
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她想开口，想道歉，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
就在她即将再次崩溃的瞬间——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台下前排的一个位置。那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朴素、胸前别着一枚褪色校徽的老记者。老记者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平静。那眼神，像极了刚才录像里，山区孩子们看向她的目光——纯粹，带着一丝期盼。
一股混杂着巨大愧疚、无地自容的羞耻，以及一种被这平静目光所唤醒的、近乎破釜沉舟的力量，猛地冲垮了唐莹所有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猛地弯下腰！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冰冷的镜头，深深地、几乎成九十度地——
鞠了一躬！
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遮住了她瞬间泪如泉涌的脸庞。只有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大厅。
时间仿佛凝固了十几秒。只有她压抑的呜咽和身体因为剧烈情绪而无法控制的颤抖。
然后，她极其艰难地、带着巨大的哽咽，断断续续地开口了。声音嘶哑、颤抖，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每一个角落：
“我…我叫唐莹…”
“对不起…”
“我…我辜负了大家的信任…”
“更…更辜负了…那些叫我‘姐姐’的…山里的孩子…”
“我…我做了错事…很严重的错事…”
“关于税务…我…我一定积极配合调查…”
“该补缴的…一分不少…”
“该承担的…责任…我…绝不逃避…”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身体摇摇欲坠。林溪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
唐莹深吸一口气，仿佛汲取了最后的力量，猛地抬起头！泪水在她惨白的脸上肆意横流，狼狈不堪，但那红肿的眼睛里，却爆发出一种洗净铅华后的、近乎悲壮的坦诚和悔意：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我不求原谅…”
“我只想说…那个在镜头前卖萌撒娇的‘小糖糖’…是假的…”
“那个…为了省点钱…动了歪心思的唐莹…也是真的…”
“我…我就是这样一个…又贪心…又胆小…又…又想做好事…的矛盾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耗尽了生命最后的热量。她再次深深鞠躬，久久不起。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环形大厅中央，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显得如此渺小、脆弱，却又因为这份毫不掩饰的狼狈和坦诚，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真实力量！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半分钟。
随即，风暴降临！
不是愤怒的声讨！不是恶意的嘲讽！
而是——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起初是零星的、迟疑的拍手声。接着，如同星火燎原！掌声从各个角落响起！迅速汇聚！如同滚雷般席卷了整个“共生”大厅！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震耳欲聋！盖过了所有的快门声！
记者们忘记了提问，忘记了立场，只是本能地、用力地鼓着掌！脸上不再是职业化的冷漠，而是写满了震撼、动容和一种被真实击中的复杂情绪！
与此同时，发布会的官方直播页面评论区，那如同海啸般汹涌的、充满戾气的辱骂和抵制声浪，在唐莹鞠躬落泪、坦诚“又贪心又胆小又想做好事”的瞬间——
彻底反转！
「！！！！！！」
「卧槽…我哭了…」
「她没洗白…她在认罪…」
「那个鞠躬…太狠了…」
「看到山区孩子那段…破防了…」
「人真的可以这么复杂…」
「不捧神，只捧真实的人！萧总牛逼！」
「这才是真性情！敢作敢当！」
「补税！认罚！我们等你回来！」
「小糖糖…不，唐莹！站起来！」
「这才是我们想看到的‘真’！有错认错！比那些装死的强一万倍！」
「萧氏！这次站你！」
红色的辱骂被瞬间刷掉！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加油”、“等你回来”、“真性情”、“站起来”的鼓励！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鲜花”、“掌声”、“拥抱”礼物特效！在线观看人数再创新高！
巨大的声浪和滚烫的弹幕洪流，如同最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个在中心区域深深鞠躬、泪流满面的单薄身影！
萧子和站在唐莹身边，看着台下沸腾的掌声，看着直播屏幕上疯狂滚动的“真性情”弹幕，看着林溪平静侧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微光。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大厅透明的穹顶。
穹顶之上，初春苍白的阳光正顽强地穿透云层，洒落下来。
光柱中，无数微尘在无声地飞舞、旋转，如同被这巨大的声浪所激荡起的、无数微小而真实的——生命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