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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风波后,姜知夏和江屿白之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僵局。那晚之后,江屿白没有再来找她,也没有任何信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仿佛体育馆走廊里那个失控的、带着一身戾气出现的身影,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姜知夏也没有再主动联系他。巨大的委屈、愤怒和一种被误解的无力感,让她选择了沉默。她删掉了论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屏蔽了所有相关的议论,把自己彻底埋进了学习和研究社的工作中,用近乎自虐的忙碌来麻痹自己。

她告诉自己,没有他,她也可以过得很好,甚至可以更好。

六月下旬,应用物理研究社的学期课题项目进入了最终汇报和评优阶段。姜知夏所在的小组,在她和另一位学长的共同努力下,克服了重重困难,完成的数据预处理工作得到了指导老师的高度评价,被选为优秀项目之一,将参加学院组织的成果展示会。

展示会后的当晚,研究社组织了一场小型的庆功宴,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颇有格调的餐厅包间。社团成员、指导老师以及几位受邀的学院领导都会参加。

姜知夏本来不想去,她心情低落,只想一个人待着。但带队的学长特意打电话给她,强调她是项目的主要贡献者之一,缺席不合适。苏晓也劝她:“去吧知夏!这是你应得的荣誉!别因为那些不开心的事影响自己!你要让所有人看到你的优秀!”

最终,姜知夏还是勉强答应了。她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化了淡妆,试图掩盖脸上的憔悴。看着镜子里强打精神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是的,她不能因为私事影响正事,她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庆功宴的气氛很热烈。项目成功带来的喜悦冲淡了学期末的疲惫,大家举杯相庆,欢声笑语不断。姜知夏作为功臣之一,自然受到了不少关注和赞扬。指导老师特意点名表扬了她的认真和韧劲,几位学长学姐也纷纷向她敬酒。

姜知夏努力挤出笑容,应付着周围的热情,但心里却像隔着一层玻璃,无法真正融入这种欢腾。她不时下意识地看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漆黑,没有任何动静。那个熟悉的头像,依旧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活跃。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地聊天。姜知夏身边坐着几位社团的骨干,话题不知不觉就从项目转向了更广泛的领域,包括未来的科研规划、出国深造、甚至是一些行业内的八卦。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酒意、平时在社团里就以言辞犀利、有时不太顾及他人感受出名的研二学长张磊,端着酒杯,晃到了姜知夏这边。他打量了姜知夏几眼,带着几分前辈的优越感,开口问道:

“姜学妹,这次项目做得不错啊,没想到你一个文科背景的大一新生,能啃下这么硬的数据。以后是打算转物理方向了?”

姜知夏礼貌地笑了笑:“还在探索阶段,觉得挺有意思的。”

张磊点了点头,抿了口酒,话锋却突然一转,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调侃:“不过啊,说句实在话,女孩子家,搞物理这种硬核学科,还是太辛苦了点。天天跟数据、代码打交道,耗神耗力的,以后成家了怎么办?而且这行天花板也明显,真正能出头的没几个。我看你啊,条件不错,不如趁早考虑转个金融、管理之类的方向,轻松点,前景也好。”

他这话一出,桌上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个女生的脸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带着明显性别刻板印象和职业偏见的言论,在如今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

姜知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一股火气混合着委屈直冲头顶。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指点”和潜藏的性别歧视!她辛苦付出的努力,难道就因为她是女生,就被轻易否定和归类吗?

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指节泛白,刚想开口反驳,另一个平时对姜知夏颇有好感、也比较维护她的研一学长李晨抢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缓和:“张师兄言重了,兴趣和能力不分男女,知夏师妹很有天赋的。”

张磊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借着酒意继续说道:“李晨你别打圆场。我说的是现实问题!咱们这行,熬夜通宵是家常便饭,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几个月,女孩子身体吃不消的!再说了,”他目光又转向姜知夏,带着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我听说……姜学妹不是还谈着恋爱呢吗?就是那个……南方来的高考状元?搞那种神秘兮兮的大项目的?那种人,一看就是事业狂,以后能有时间顾家?你跟着他耗,再把自己耽误了,何必呢?”

这话已经不仅仅是职业偏见了,更是直接涉及个人隐私和情感,带着赤裸裸的冒犯和挑拨!

姜知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血液像被冻住一样!她没想到张磊会如此口无遮拦,更没想到他会把江屿白扯进来,还用这种轻佻的语气评价!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让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李晨和其他几个同学的脸色也变了,试图制止张磊:“张师兄!你喝多了!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张磊反而提高了音量,“我这可是为姜学妹好!趁着年轻,及时止损!找个靠谱的、能陪着你的人,比什么都强!那个江什么白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靠得住吗?别到时候……”

“够了!”

一个冰冷到极致、仿佛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打断了张磊的话。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包间,让所有喧哗戛然而止!

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包间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线,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高挑挺拔的轮廓,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衣服,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低气压的寒意。

姜知夏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这个身影……她太熟悉了!即使看不清,她也知道是谁!

江屿白!

他……他怎么又来了?!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江屿白迈步走了进来。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下带着疲惫的阴影,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冰冷的、几乎能冻结空气的怒火!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剑,直直地射向还在喋喋不休的张磊!

张磊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那道冰冷的视线盯得浑身一僵,酒意醒了大半,有些恼怒地看向来人:“你谁啊?我们社团聚餐,关你什么事?”

江屿白没有理会他的质问。他径直走到姜知夏身边,脚步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在姜知夏身旁站定,目光依旧锁定在张磊身上,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的选择,她的路,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一句话,掷地有声!整个包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江屿白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

姜知夏仰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江屿白,大脑一片空白。他挺拔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像一座沉默的山,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和言语。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带着冷冽气息的味道,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保护性的怒意。委屈、惊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一丝微弱的心安,瞬间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张磊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还想争辩:“你……你算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

江屿白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冰冷刺骨的弧度,目光扫过张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桌上其他人,最后落在指导老师有些尴尬的脸上,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疏离的礼貌,“打扰各位聚会了。我来接人。”

说完,他不再看张磊一眼,低下头,看向身边还在掉眼泪的姜知夏。他的眼神在接触到她泪水的瞬间,那冰冷的怒意似乎融化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心疼和无奈的情绪。

他伸出手,不是牵她的手,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微凉,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走吧。”他低声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不容拒绝。

姜知夏呆呆地看着他,忘了反应。

江屿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用力,拉着她的手腕,转身,在满屋子人惊愕、探究、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径直朝着包间门口走去。

他的步伐很快,却很稳。姜知夏几乎是被他半带着,踉跄地跟在他身后。她甚至来不及和老师同学道别,就这么突兀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江屿白带离了这场本该属于她的庆功宴。

走出餐厅,晚风拂面,带着夏夜的微凉。江屿白松开了她的手腕,但依旧走在她前面半步的距离,背影在路灯下拉得修长。

姜知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他为什么会来?是巧合?还是……他一直有关注她?他刚才的维护,是什么意思?是出于责任?还是……别的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她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压抑而微妙。

直到走到宿舍楼下,江屿白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眼神复杂难辨。

姜知夏也停下脚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跳如鼓。

漫长的沉默后,江屿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那种话,别往心里去。”

姜知夏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抬起头,看着他,哽咽着问:“你……你怎么会来?”

江屿白移开视线,望向远处漆黑的夜空,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路过。”

路过?这么蹩脚的理由?姜知夏心里苦笑。她不信。

但她没有戳穿。她只是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和紧蹙的眉头,心里那点委屈和愤怒,忽然间就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心疼和……一种奇异的理解。

他或许不善表达,或许有他的苦衷,但在她受到伤害和质疑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用他独有的、强势的方式维护她。这,或许就是他表达在乎的方式吧?

“谢谢。”她轻声说。

江屿白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未散尽的余怒,有复杂的心疼,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挣扎。

“上去吧。”他最终只是吐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

“嗯。”姜知夏点点头,转身走向宿舍楼。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江屿白还站在原地,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寂而挺拔。他看着她,目光深邃。

姜知夏的心猛地一软,所有筑起的防线在瞬间土崩瓦解。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了大楼。

回到宿舍,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姜知夏的心依旧狂跳不止。今晚发生的一切,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张磊的刻薄话语,江屿白突如其来的出现,他冰冷的维护,和他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

这场庆功宴,最终以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和江屿白的强势介入告终。它没有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坚冰。那个沉默的守护者,用他的行动再次证明,他并非全然冷漠。只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迷雾,似乎更加浓重了。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为何而来?他们之间,接下来又会如何?姜知夏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充满了未知的迷茫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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