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傍晚，林枫刚推开苏家的门，就被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苏业霆抱着本数学练习册，校服上还沾着操场的草屑，仰着头把练习册往他手里塞：“这道题我不会，你教我。”
林枫接过练习册，指尖触到纸页上被橡皮擦得发毛的痕迹——显然这孩子自己跟题目耗了半天。他坐在沙发上，刚要开口讲解，苏业霆已经挨着他坐下，膝盖几乎贴在一起，还故意把铅笔盒“啪”地放在两人中间，露出里面画着奥特曼的橡皮。
“昨天老师说你比我妈还认真，”苏业霆写着题，突然冒出一句，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你要是天天能教我就好了。”
林枫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苏业霆没说话，只是低头飞快地写着算式，过了会儿又凑过来，小声问：“你会玩弹珠吗？楼下小胖总赢我，你帮我赢回来好不好？”见林枫点头，他立刻眼睛亮了，连作业都顾不上写，拉着林枫的手腕就往门口走，力道带着孩子特有的急切。
这黏人的模样持续了好几天。苏业霆早上会准时敲林枫的房门，把温好的牛奶递给他；下午放学回来，书包都没放下就找林枫分享学校的事——今天谁上课睡觉被老师抓了，明天要举行跳绳比赛。甚至有次林枫在阳台打电话，他抱着抱枕靠在门框上，突然轻声说：“林枫，你要是我爸爸就好。”
林枫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回头时，苏业霆已经抱着抱枕跑回了房间，只留下个慌慌张张的背影。他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心里泛起复杂的滋味——这孩子的亲近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孤单，可他终究不是能留下来的人。
而苏雅轩的变化，比苏业霆更明显。以前她总是踩着下班点回家，最近却每天提前两小时回来，厨房的灯总会亮起来。林枫偶尔经过厨房，能看到她系着围裙，对着菜谱笨拙地切菜，案板上摆着他前几天随口提过的青椒肉丝。
“我爸说你喜欢吃清淡的，”苏雅轩端着菜出来时，耳尖有点红，“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她还特意换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也梳理得整齐，吃饭时总会问：“你觉得我今天这条裙子怎么样？上次我朋友说我穿白色好看。”
有天晚上，苏雅轩拿着父亲的病历敲开林枫的房门，坐在他对面却没怎么提病情，反而聊起自己的工作，聊起小时候和苏业霆一起长大的事。末了她抬头看着林枫，眼神带着点试探：“你在南市……有家人吗？”
林枫握着病历的手紧了紧，想起魏晓冉每次打电话时轻快的语气，想起前妻落雪偶尔发来的、关于孩子的消息。他轻声说：“女朋友在那边。”
苏雅轩的眼神暗了暗，却没再追问，只是把病历收好，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角，林枫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却像触电似的缩回去，说了句“谢谢”就匆匆离开。林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清楚她的刻意亲近，可他不能回应——他的生活在南市，心里也装着别人，不能给苏雅轩任何错觉。
几天后，林枫找了个理由——我师父说南市有位老中医对苏父的病情有帮助，他要回去联系。收拾行李那天，苏业霆一直坐在旁边，抱着林枫的外套不肯撒手：“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林枫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外公病情好转，我会来看你。”
苏业霆没说话，只是把外套往他怀里塞，转身跑回房间，关门前还小声说：“你要记得给我带弹珠。”
苏雅轩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个银行卡，递到林枫面前：“这200万是给你的诊金，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爸和业霆。”
林枫推辞：“之前已经说好了50万，这太多了。”
“你一定要收下，”苏雅轩的声音有点哑，她抬头看着林枫，眼神里藏着没说出口的情绪，“林枫，我知道你可能有自己的生活，可我……”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儿，我……”
林枫的心沉了沉，打断她的话：“苏小姐，对不起。我在南市有放不下的人，也有自己的责任，不能留在这儿。”
苏雅轩的眼圈瞬间红了，她攥着信封的手发白，却还是强忍着情绪，把信封塞进林枫手里：“就算这样，这钱你也得收下。就当……就当是我谢谢你，陪业霆玩，听我说话。”
林枫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有些愧疚，却还是把信封推回去：“诊金我收下该收的部分，多余的部分我会退给你。以后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拿起行李，转身往门口走，刚打开门，就听到苏雅轩的声音：“林枫！”
他回头，看到苏雅轩站在原地，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还是挤出个微笑：“你……多保重。”
林枫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暗，他想起苏业霆黏着他教题的模样，想起苏雅轩端着菜出来时的期待眼神，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可他知道，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他不能耽误苏雅轩，也不能辜负南市的人。
车子驶离苏家小区时，林枫从后视镜里看到苏业霆趴在二楼的窗户上，手里还挥着个弹珠。他心里默念：等苏老爷子的病情稳定了，他一定会回来，看看这个黏人的孩子，看看那个没能回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