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出锅装盘,能卖了。”
苗侃抄起铲子,把那一块块裹满糖浆的糍粑铲起来。
金属铲碰到食物表面,轻轻一碰就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那声音干脆利落,一听就知道外头有多脆。
光听这一下,嘴里好像就已经尝到了那种咬下去的爽快劲儿。
排队的人早就围在窗口边,鼻子一个劲儿抽动。
有人忍不住嘀咕:“苗神太懂人心里想啥了!”
刚才那个满脸胡茬的大汉挠了挠耳朵,又憨笑两声,一脸不好意思。
他之前就是随口提了一句,根本没指望真能吃上。
结果不但有了,味道还这么冲鼻子!
看着眼前这群人眼巴巴的样子,
苗仟顺手摘下墙上的小黑板,刷刷刷写了几个字。
再挂回去:“红糖糍粑,十块钱四个,每人限买一份。”
不是材料不够——糯米粉和糖一堆堆堆着呢。
关键是晚上了,多吃积食。
四个刚刚好,吃饱还不撑,躺下前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在给大伙递吃的前,
他又摸出一瓶黄豆粉,手腕一抖,细粉像雪花一样洒下来,落在刚出锅的糍粑上。
空气里的甜味一下子多了一股豆子的醇香,厚实又不腻。
顾客接过热乎乎的糍粑,一口咬下去,清脆声里夹着黏软感。
红糖的甜润、黄豆的醇厚、糯米的弹牙全挤在一起,层次分明却又融合得刚好。
一个糍粑咬一口根本吞不完,拉出一条亮晶晶的糖丝,晃晃悠悠挂在嘴边。
外头是烫嘴的酥脆,里头是糯叽叽的柔软,混着糖汁滑进喉咙,整个人都暖起来。
这滋味,别的东西真比不了。
“吃完麻辣的钵钵鸡,再来一口这个,简直是神仙日子。”
“外面焦脆,里面软得像是会化,重点是吸饱了甜滋滋的糖水。”
“里面的糯米特别有嚼劲,还带着香气,我从没吃过这么绝的糍粑!”
“怎么说呢?”
“这都不像个小吃,倒像是心灵按摩,把刚被辣完的胃轻轻安抚住了。”
那个胡须大哥吃得两眼放光,竖起大拇指连喊:“牛!真是太牛了!”
“没有它,这顿钵钵鸡就不完整!”
吃完整个人都轻松了,心里那些烦事全都飘走了。
苗侃瞅着大家吃得眉开眼笑,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当厨师其实挺值的。
最快乐的时候就俩。
一是菜刚做好,热气腾腾摆在眼前,颜色好看,香味扑鼻,自己都能看愣住。
另一个,就是看到客人吃到一半突然睁大眼、停住筷子那一刻。
明明才忙活几分钟,可被人这么真心实意地点赞,心里就像灌了蜜。
这份职业带来的成就感,既是长久的,也是立马就能感受到的。只要手艺在,这种开心就不会断。
他靠在摊位门口,静静瞅着街上走过的人流。
有人熟脸,天天见;更多是生面孔。
什么也不用干,就这么看着一张张带着笑、说着话、脚步匆匆的脸,
心里就莫名踏实,像风吹湖面那样轻轻荡着满足。
“这条街的人越来越多了。”徐若明站他旁边,看了一会儿人群,轻声道,“谁能想到一条小吃街能成这样。”
热闹程度,连不少旅游区都赶不上。
楚西南点点头,接话说:“你有没有注意过?来的人一开始表情五花八门,有愁眉苦脸的,也有心事重重的。”
“但不管谁,走的时候脸上都是高兴的,要不就是平静放松,没人闷着头走。”
原来食物真的有这种魔力,能把人心一点一点熨平。
苗侃没出声,只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影。
仿佛看见无数条人生轨迹,在烟火气中一闪而过。
“哗啦啦——”
忽然传来一片雨点砸在顶棚的声音。
楚西南跑出去看了眼天,回来喊道:“下雨了,苗神。”
这条街早搭了透明遮雨棚,高高撑着,平时不挡视线,一遇风雨立刻派上用场。
起初雨点稀稀拉拉,不大。
雨越下越猛了。
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顶棚上,声音杂乱,没啥规律,可听着听着反倒让人心静,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拍着节奏。
整条美食街灯火通明,抬头一看,水珠顺着遮雨棚慢悠悠地往下爬,拉出一道道透明的线。
视线一模糊,世界就像被罩进了一层雾里。
“下雨啦!真突然!”
这场雨来得急,不少路人身上没带伞,只能连跑带颠地往里钻,躲雨顺带解决晚饭。
有些人嘴上喊着“不能再吃了”,下一秒就熟练地点了一份炸串加冰粉。
美滋滋啊,简直人生巅峰。
一个小姑娘抱着一盘红糖糍粑啃得嘴角冒油,面前还摆着一碗钵钵鸡:“哎哟完蛋,说好今天不来的,减肥计划直接泡汤。”
她对面的朋友翻了个白眼:“你浑身都湿透了,笑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演都不带演的吧?”
明显是冲着吃的来的,装什么装。
苗侃坐在摊后头看了看,嘀咕了一句:“要不弄点一次性雨衣和干毛巾放出来?”
这样刚进门的人能擦擦头发、蹭蹭衣服,别淋出病来;准备走的人也能领一件雨衣披上,不至于一路湿到家。
尤其这种冷天,雨水贴着皮肤往下淌,那滋味太难受了。
他只是想让人少遭点罪,也算是搭把手的事儿。
“明白,苗哥!”
帮工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仓库翻货。
原来早就备过一批这类东西,平时用不上压箱底,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全拿出来堆在入口处,写着:免费自取。
结果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开始叮咚响个不停。
有个客人直接转账五千块进来。
苗侃盯着屏幕愣住了。
谁啊?当他是卖金箔雨衣吗?
成本才一块多的东西,收五千?
传出去还以为他发国难财呢!
更离谱的是,没一会儿工夫,收到的钱居然盖过了进货的成本,还剩一大截。
他坐在那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滴答、滴答、滴答……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快但很沉,像是走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