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环境仍然是十字路,但往来的车辆全都刹住了轮子,绿化带上的植物,也不再摇曳枝叶。
喻千惠的耳边一片寂静,仿佛包括声音在内一切都被摁下了暂停键,世界安静的只剩下她的呼吸和心跳。
通灵手机中的直播间,也停留在倒计时【0:00】时出现的最后画面上,玩家即将复活返场的提示卡在屏幕正中央。
喻千惠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笑,然后是“簌簌”的翻动书页声音。
她头顶的天空突然开始泛白,然后显露出纸张质感的边缘。
紧接着,整个十字路区域都开始缩小,然后是白骨森林和泳池。
所有的景物都朝喻千惠飞奔而来,而喻千惠的形态也开始在人和兔子之间反复横跳。
先前见过的些许画面,如被影子缠住的常钰思,变成水鬼的江停,以及更多她没见到的,比如死于红色小巴撞击的苏小满,更早些时候被张月杀死的宁一和谈平安。
他们出现在3个区域融合的画面中,如走马灯一样闪过,然后3个区域又变回了婚纱公馆,婚纱公馆的走廊又重新打开黑门,他们这些玩家一同出现在长桌两侧……
这片空间所处的时间线在倒退,在不断往前回溯。
时间倒退的太快,以至于其他短暂出现在这片空间中的玩家,只给喻千惠留下一个模糊的面目,就飞速倒退了回去。
喻千惠的形态很快就稳定在人形,然后这种稳定又被打破。
属于她的时间,在以比环境更快的速度回溯到过去。
她的头发开始疯狂生长,指甲也变得漆黑尖锐,她身边的环境飞速陷入黑暗——她被回溯到了刚进第四乐园时在箱女副本时的npc状态。
文赛的回溯能力,在针对个体的时候,显得那样强大而不可摧毁,甚至能够跨越副本,跨越玩家身份的限制,将她向一切的开始回溯。
几乎是在同时,喻千惠就意识到了当初对方为什么会那么自信能够摧毁她,也想起了这股力量最为熟悉的地方。
上一个在副本中拥有这种毁天灭地的能力的,还是她在雾都副本见过的人鱼女王,曾经的杀人魔绝望海妖。
文赛,恐怕也是乐园上一个版本遗留下的杀人魔。
对于文赛留下的后手,喻千惠本来应该惊慌的,但事实上,她显得很平静。
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成为《旧纸与新书》的主角,生命正在被不断回溯。
如果她是个普通玩家,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回溯成婴儿,进入襁褓,然后变回胚胎和受精卵,然后消失,就像从来没从这个世界上出生一样。
但很不巧,她不是普通的玩家。
她有着npc的身份,却也不仅仅是npc,她曾作为箱女和乐园融合,成为乐园的本源。
这种融合不可逆,所以,某种程度上,她在乐园中的生命——
“与天同寿,无始无终。”
喻千惠盯着纸质化环境的边缘,露出一抹格外灿烂的笑容。
“我很好奇你能将我回溯到哪里。”
“也很期待。”
期待在回溯中,看到更多的过去。
文赛似乎将喻千惠的话语视作某种挑衅,她拨快了回溯时间的速度。
喻千惠已经看不清身边的环境了,她能感觉到许多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在进入她的身体后又快速离开。
与此同时,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也不断进入她的大脑。
她在喻千惠、箱女、66号杀人魔的状态中反复波动,却始终没有回到很早很早以前身为普通人类的时候,自然也没有被恢复成胚胎。
身边的环境还在闪烁,喻千惠的眼睛却已经有些适应了这种频率,她甚至能从环境中捕捉些许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她看到了1和0交织的代码,看到了一些身穿制服的,满身鲜血的玩家在抵御远远强于他们的恐怖之物。
她还看到一些熟悉的npc,比如梦境之主爱丽丝,比如基金会秘书长月亮,又比如鬼王挑灯。
喻千惠知道自己已经被回溯到江停和玉绫罗存在的旧周目,也想起了自己和江停的数次交锋,还有在罪都披着马甲的相处。
但这一切,对此时的喻千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喻千惠冷眼看着文赛的回溯,她想知道,乐园究竟能允许文赛这种近乎冒犯的回溯,回溯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