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结束,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余香,南初晓刚站起身,想顺手帮郑仪收拾碗碟,衣角却传来一股固执的,小小的拉力。
一低头,正对上郑乐那双写满了不容拒绝的大眼睛,她的小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像是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嘟着嘴重申她的“主权”:
“哥哥不许去!说好了要陪我玩的!要弥补!加倍弥补!”
郑乐声音信誓旦旦,语气坚决,仿佛有无穷的精力需要发泄。
南初晓无奈,只得由着她把自己拉到客厅地毯上。
然而,小家伙的豪言壮语终究没能敌过饱餐后的困意和一周积累的疲惫,还没玩多久,她摆弄玩偶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小脑袋开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坐在沙发边上摇摇晃晃,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
南初晓见状,没有说话,只是自然地伸出手臂,将那个困得东倒西歪的小小身体轻轻揽进自己怀里,郑乐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像只找到了窝的小猫,本能地在他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便彻底放松下来。
南初晓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安稳,然后轻轻地,有节奏地摇晃着身体,他的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耐心,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和他衣袖摩擦的细微声响。
没过一会儿,怀里就传来了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南初晓低头看去,发现郑乐已经彻底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覆在眼睑上,粉嫩的小鼻子还随着呼吸可爱地一耸一耸。
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柔软,南初晓小心翼翼地平稳地站起身,将熟睡的郑乐打横抱在怀里,放轻步伐,径直走向郑乐的房间。
走进充满童趣的房间,南初晓动作轻柔地将郑乐放在铺着卡通床单的小床上,蹲下身,替她脱掉那双印着小草莓的软底拖鞋,整齐地放在床边,然后又拉过放在床尾的轻薄小毯子,仔细地摊开,盖在她肚子上。
做完这一切,南初晓拿起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到适宜的温度,又检查了一下风口不会直吹到床铺,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室内安稳的睡眠气息,南初晓站在安静的走廊上,刚才那份宁馨的的温柔神情缓缓从脸上褪去,一种截然不同的,带着炙热温度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点燃了他的眼眸。
说真的,单身二十多年,头一次与异性拥有并持续着如此亲密甚至禁忌的关系,每一次触碰,每一次眼神交汇,都像是在他干涸的心湖里投下巨石,激荡起前所未有的汹涌波澜,南初晓发现自己确实有点…食髓知味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南初晓转身就朝着厨房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急切。
………
“噔噔噔!”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郑仪推了推躺在自己大腿上玩手机的南初晓,从沙发上站起身,快步走去开门,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南初晓却仍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拿着手机,手指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屏幕,只是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瞥向门口。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正是沈云,他依旧穿着合身的衬衫和西裤,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温和而公式化的笑容,手里提着一袋水果。
“郑女士,下午好,打扰了。”沈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沈同志您好,快请进。”郑仪侧身将他让进屋,语气客气中透着谨慎。
沈云走进客厅,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沙发上的南初晓身上,与两个月前那个初次见面时浑身带刺,眼神里充满戒备与疏离的少年相比,眼前的南初晓就显得…有些过于放松了。
他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甚至连屁股都没从沙发上挪一下,态度随意得像是对待一个常见的邻居,而不是一个代表组织的官方人员,注意力似乎更多地放在手机屏幕上,对这次访问显得兴趣缺缺。
沈云也不在意,将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后在侧方的单人沙发坐下,郑仪连忙给他倒了杯水。
访问流程和上次大同小异,沈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表格和笔,开始了程式化的询问。
“小南同学,最近在学校还适应吗?和同学老师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南初晓眼睛没离手机,敷衍地回了两个字。
“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们反映。”
“没。”
“看起来气色确实比上次好多了。”沈云说着,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视了一下南初晓,穿着干净的家居服,头发清爽,面色红润,窝在沙发里的姿态放松至极,确实看不出任何不适或委屈的迹象。
他又看了看客厅环境,整洁温馨,水果盘里放着新鲜的水果,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
郑仪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回答着沈云偶尔向她提出的关于南初晓饮食起居的问题,语气谨慎而周到,挑不出任何错处。
简单的询问和观察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沈云在表格上刷刷地写着评估意见,最后合上了文件夹。
“看来小南同学在这里适应得非常好,郑女士您费心了,”沈云站起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我们这次的回访就到这里,继续保持,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就好。”
郑仪连忙起身相送:
“应该的,辛苦沈同志专门跑一趟。”
南初晓这才终于放下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送到了门口,算是给了个基本的送客礼仪。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郑仪背靠着门板,几不可闻地轻轻吁了一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南初晓则已经重新倒回沙发,拿起手机,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
房门在社区工作人员身后轻轻合上,那声“咔哒”的轻响,像是一个开关,瞬间抽空了林月挺直了一下午的脊梁。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林月缓缓滑坐到地上,客厅里还残留着陌生人带来的温热茶气和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与她身上洗得发白的旧t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