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准备一下。”
陈瑶突然用手肘撞了撞南初晓的手臂,腕表表盘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斑,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像只等待投喂的麻雀。
南初晓抬头看了眼黑板正上方的圆形挂钟,秒针即将划过数字12。
轻轻合上笔盖,“咔嗒”一声轻响淹没在教室逐渐躁动的氛围里,转头对上陈瑶亮晶晶的眼睛,南初晓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紧绷感,前排几个女生已经悄悄把饭卡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台下几十双不时偷瞄时钟的眼睛,叹了口气把教材合上,粉笔灰从讲台飘散开来,在阳光里形成细小的光柱。
叮——
铃声突兀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
南初晓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脊背,却惊讶地发现整个教室像被按了暂停键,李老师依旧慢条斯理地整理教案,同学们也只是稍稍放松了坐姿,甚至没人收拾书本。
“刚才不是打铃了吗?”他压低声音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上凹凸的纹路,“为什么大家…”
“哦,抱歉,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陈瑶看了南初晓一眼,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额头,一缕碎发随着动作垂到了眼前,有些歉意的说道,“因为学校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们是分批次去吃饭的,刚才打的是高一吃饭的铃,等个几分钟是高二的,我们最后。”
“啊?”南初晓嘴角抽了抽,光明正大的偷偷看了其他人一眼,叹了口气,重新将笔盖拔开了,“那还得等多久啊?”
“嗯,大概五分钟左右吧。”
陈瑶刚说完,就看到旁边的南初晓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整个人像被抽走精气神似的塌下肩膀,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有些想笑,但陈瑶心知这时候笑出来会让气氛有多尴尬,于是只能强忍着笑意,趴在桌子上,将疯狂上扬的嘴角遮住。
“那个,”
南初晓本想着集中注意力,将手里的这道题做完,却心烦意乱的怎么也无法继续下去。
想着只剩下几分钟了,也就懒得继续做下去了,放下笔撑着下巴,目光不经意的看一下右侧的窗户,就看到一个人影咻的一下跑了过去。
下意识的,南初晓看向了教室后门处。
铁门微微敞开了一个足以让一个人通过的缝隙,空荡荡的座位上,课本被风吹过,翻开了几页。
刚才跑过去的人显而易见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跑过去了。”
南初晓看向了陈瑶,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想着陈瑶毕竟是班长,这件事告知她一声,如果之后老师找她的话,还能交出个人来。
“哦。”
却不想陈瑶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就没有然后了。
“好像是这个班的吧?”
南初晓还以为陈瑶不知道那个出去的人是这个班的,于解释了一下。
“哦。”又是一声敷衍的回应,接着陈瑶突然把脸转过来,因为长时间压着手臂,右脸颊上印出了校服褶皱的纹路,她懒洋洋地支着脑袋:
“习惯就好,这没什么。”
似乎怕南初晓误会,她又凑近了些,南初晓闻到一股淡淡的橘子糖的味道。
“课表上现在确实是下课时间,”陈瑶眨眨眼,指尖在摊开的课本上点了点,“只不过我们是高三…”她做了个被锁链捆住的手势,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
第二道铃声响起,直到这时,教室里的气氛才逐渐活了过来。
一段熟悉的,带着饭菜香味的记忆,突兀的浮现在南初晓的脑海中,桌椅碰撞的声响,书包拉链的滑动声,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
南初晓恍惚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是食堂招牌的土豆炖牛肉混合着米饭的蒸汽味,记忆与现实莫名的相连在一起,就仿佛其中从未断绝一般。
还不等南初晓多想,第三道铃声随之响了起来。
讲台上的李老师将教案合上,拿着放在一旁的水杯,刚刚转身,教室里的众人瞬间动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啊!”陈瑶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清亮,南初晓回过神时,发现前排的椅子已经全部推开,同学们像出笼的鸟儿般涌向门口。
他刚要起身,突然感觉手腕一热,陈瑶似乎是担心因为南初晓的动作太慢而赶不上午饭,手掌紧紧扣住了他的腕骨,指尖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说实话,这个动作其实很危险,在拥挤的走廊上奔跑,稍有不慎就会酿成踩踏事故,但此刻的人潮反而成了最好的保护网。
前后左右都是同样狂奔的学生,她们像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裹挟着两人向前,南初晓能感觉到陈瑶的手心出了汗,滑腻却温暖,像握住了一块温润的玉。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南初晓的刘海被风吹乱,视线里全是晃动的书包和校服。
“抓紧我!”陈瑶回头喊道,发丝飞扬间,南初晓看见她的校服领子被风吹得翻起来,露出里面鹅黄色的t恤领口。
下楼梯时人潮更加拥挤,陈瑶不得不放慢脚步,但手指依然牢牢扣着他的手腕,南初晓能清晰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频率快得像只受惊的小鸟。
人潮涌动,突然将他们挤到了一起,南初晓的胸膛撞上陈瑶的后背,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当终于挤到打饭窗口前时,两人都气喘吁吁,陈瑶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看吧,我说要快点跑。”她松开手的瞬间,南初晓腕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