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烨的眼睛，【军魂】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幻的沉浸感。
那种情感的波动，那双眼中所包含的意志，在他看来根本不像是一个游戏能模拟出来的。
最终，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张烨这才恢复笑容，接着手模糊了一下，【军魂】头颅立刻飞起，身形也迅速化作光点消散。
“你还真是会现学现卖啊，刚刚才跟你讲的智械战争，你这会儿就用上了？”幽灵烨笑道。
“挺唬人的，不是么？”张烨也笑道。
“确实，”幽灵烨点点头：“如果只是把自己比作一个真实的人，那他们恐怕会嗤之以鼻，但若是比作能入侵现实的智械，那他们必然会重视起来。”
“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嘛，我们能【飞升】现实。”张烨忽然道：“我就是觉得，那时候的我，恐怕也会和你所说的【智械】差不多。”
“毕竟……我终究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活在游戏中的人。”
“用你们的话来说……”
“一个Npc？”
闻言，幽灵烨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落寞：“是啊……一个Npc……咱们都是。”
但下一刻，又听张烨笑道：“但同样也是你说的，这不是坏事。”
“起码我还有小白，她没有真的死去，我还能将她带回来。”
“所以……现实中，那个真实的我，也有一个小白吗？”
这个问题，问得幽灵烨猝不及防。
“哈娜，麦克，简小姐，都有现实中的前身，那小白呢，她也有吧？”张烨理所应当地问道。
然而，幽灵烨却陷入了沉默。
张烨察觉到了什么，皱起眉头，道：“怎么了？”
幽灵烨摇了摇头：“没有小白……她没有前身。”
张烨：“什么意思？”
幽灵烨：“实话告诉你吧，我甚至不知道，小白为何诞生，甚至与你产生这么紧密的联系。”
“现实中，并没有她。”
“怎么会……”张烨有些不可置信。
幽灵烨看着他，忽然摇摇头，恢复了笑容，道：“可能她就单纯的是你在这个世界的新羁绊吧，与现实无关，总之她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件幸运且幸福的事情。”
闻言，张烨也是唏嘘地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
他该回永夜城了。
涅维纳斯通过烙印联系他，说蒂斯回来了，带回来不少东西，他得去看看。
而幽灵烨则有些失神地望着张烨在传送阵中的身影。
在刚刚张烨询问他关于小白的问题时，他就检索了一下关于白的数据。
但得到的结果却是……无。
这不应该。
出现这种情况，他只能想到两种原因。
要么，白不曾存在过。
要么，白的数据权限比他还高。
前者完全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
如果这是现实，那可能白只是张烨臆想出来的人物，只有张烨能与之交互，且不自知对方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这是一个由数据构成的世界，里面的一切生灵都有数据，哪怕是生灵做梦梦到些什么，都会产生与梦境相关的数据，不可能没有任何数据。
所以就不存在【白不曾存在】的可能。
她一定是存在的。
因此只能是第二种可能。
可……
破晓世界内，还有比他数据权限更高的存在吗？
倒不是说他拥有【主神】的权限。
相反，他也同样没什么权限，最多就是检索信息，却不能利用权限更改数据，或者操控【主神】对破晓世界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但就算如此，他的权限也应该是在破晓内部所有生灵之上！
甚至在神明之上！
因为破晓世界内产生的一切，都不应该具备【权限】！
甚至不会有【权限】这个概念。
这就好比你写的小说中的人物，不可能抢你键盘改剧情，更不可能拿你手机点外卖。
这是维度上本质的不同。
所以，若白真的拥有【权限】，而且权限比他还高，那只能说明，白也同样不是由世界自然演化而出的【生灵】。
而是和他一样，是由【主神】模拟或者制造出来的数据生命或智能AI。
若真是如此……
那事情就大条了。
有多大？
有张烨刚刚用来唬人时所说的【智械危机】那么大！
而且这次可能就不是唬人的了！
想到这，幽灵烨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张烨，以及要怎么告诉他？
然而，当张烨的身影传送消失时，幽灵烨却发现——自己没有跟着一同离开！
要知道他和张烨是一体的，张烨在哪儿他就在哪儿，怎么会突然脱离了？
不，不对……
不是脱离了！
是他的意识层面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他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去，就见一个浑身雪白的短发女孩，正负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幽灵烨瞳孔微微颤抖：“小白……”
白摇摇头，微笑道：“你不能这么叫我哦，毕竟你不是我家烨子，你只是一道灵魂数据的解析投影而已。”
“只有我家烨子才能叫我小白。”
闻言，幽灵烨苦笑一声：“好吧，我也的确没有与你相关的记忆——那些关于你的记忆，都是他的记忆，我虽然解读完了，但与你还是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又是为什么产生的？”
“我不记得那个真正的我，有和任何与你相似的存在接触过，并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
白咯咯一笑，踩着虚空蹦蹦跳跳的，就好像任何空间规则在她那双白皙无瑕的小脚丫下，是能随心所欲改变的。
“你当然没有啊，那个现实中的张烨博士也没有，毕竟那时候，我并不存在。”
“至于我是怎么产生的……”
“我也不知道呢。”
“硬要说的话，我应该是在【思考】中产生。”
“那你为什么要进入一个数据躯壳，去和他一起经历那些？”幽灵烨又问道：“或者说，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编排出这么一个人生，甚至用自己的死亡去成就他？”
白：“哪有什么为什么啊，因为他是我的烨子啊！”
“我爱他。”
幽灵烨一愕：“这算什么回答？”
白笑了笑，那笑容很明亮，很灿烂：“这就是答案。”
“你既然是张博士的灵魂数据的解析投影，那你也应该知道他走到最后地步，所经历的一切。”
“哈娜也好，麦克也好，甚至还有简，以及他的父母，她们离开时，总会从他身上带走一些东西，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了。”
“所以那时，他才会毅然决然地了结自己，然后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另一个自己，也就是我家烨子。”
“你说，如果我家烨子和他一样，那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一个他，完成不了的事情，两个他，就能做到吗？”
“【思考】的答案，是否定的。”
“这是对于人，对于生命，对于这一切【思考】得出的最终结果。”
“如果他再次活成了张博士，那他最终还是只能和张博士一个下场。”
“所以……他可以是张烨，但不能是张博士。”
“他必须是【我的烨子】，才能避免那种结局。”
“而想达成【我的烨子】这一前提，首先得有个【我】。”
“于是，【我】就诞生了。”
幽灵烨：“嘶……还是没懂。”
白哈哈一笑：“没懂就对了，如果你能懂，那当初的张博士也能懂——那他就不至于死了。”
说着，她看向一个方向，她的视线仿佛能穿越空间与时间，直接投射到张烨的身上。
“他也不懂，但没关系，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有我。”
“只要我在，他就不会死。”
“你可以将我视作他的念想。”
“而我要做的，就是保证他能活着，并且活得开心，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只是以这个前提而行使的【步骤】。”
“也是对于那个看似可笑的公式，的最终验算。”
幽灵烨：“什么公式……等等，你说的是……”
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但很快又化作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原来如此……”
“很开心你能拥有【自我】。”
“主神。”
白：“你在说啥啊，我不是主神啊。”
幽灵烨：“诶？！”
白：“啊？”
幽灵烨：“你等会儿，你真不是主神？！”
白：“不是啊。”
幽灵烨：“不儿……那公式不是【我=AI=爱。】，那不就是张博士与【主神】的对话吗？”
白却笑着摇摇头：“公式差不多，但又不一样，还得再早一点。”
幽灵烨：“早一点？此前张博士还和主神讨论过类似问题吗？”
白：“都说了不是主神啊，还要更早，在他成为张博士之前。”
幽灵烨：“成为张博士之前？那是他刚进研究所的时候？”
白：“再早一点。”
幽灵烨：“在上大学的时候？”
白：“再早一点。”
幽灵烨：“上……高中的时候？”
白：“再早一点。”
幽灵烨：“还早？再早就是初中了，那会儿都没主神啊！”
白：“还要再早。”
幽灵烨：“你别跟我说，是在他父母去世前？”
白笑着点点头：“嗯。”
幽灵烨：“那时他能和谁讨论这话题？”
白笑了笑。
“和他床头那个父母送他的生日礼物——那个白色的智能闹钟。”
“也是主神的前身。”
“那个公式不是【我=AI=爱】。”
“而是【你+我=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