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过,岁月不留痕。
眨眼间,日月已轮转两遍。
乌家三兄妹跟王小二一家,也搬到永宁胡同。
宅子倒座房,也改造完成。
三间倒座房,其中两间靠胡同的位置,开了两个大窗口。
右边靠墙的位置,又开了个小门。
而这个小门,正对着密室下水深井。
两者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
两间倒座房被改成杂货铺,竖着摆了几排大柜子,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扫把,簸箕,夜壶,铁锹,鸡毛掸子,毛巾,洗脸盆,锅铲子,煤球炉子,篦子,生活中能用到的东西,杂货铺子里都有。
乌家老大住在倒座房第三间茶室里,乌家老三住在门房。
王小二一家也搬到跨院里。
跨院两间房,比他们原先住的地方大多了。
八十多个平方米的房子,被他们隔了三个单间。
乌小妹还没过门,但是也住进二层小楼。
只不过两人没有同房,各住各的。
和尚也从大通铺搬到二层小楼里住。
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三家人每天干劲十足,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上午九点,永宁胡同19号宅子门口。
和尚举着一挂鞭炮,站在杂货铺窗口边,等待点鞭炮。
胡同里,街坊邻居,只要有闲空的,基本上都来凑个热闹。
王小二一家,都换上一身新衣服,站在门口看着舞狮。
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唢呐吹响,舞狮献礼。
杂货铺经过一番热闹的剪彩仪式后,也恢复平静。
和尚拿着大扫把,扫着门口的碎纸屑。
乌小妹,自从搬进新家笑脸就没停过。
她端着一杯茶,走到扫地的和尚面前。
“喝口茶~”
和尚把,扫把递给乌小妹后,喝着茶感慨万分。
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没人知道他的过去,更没人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乌小妹接过扫把扫地。
“和尚哥,我想买些小鸡崽子,鱼苗放到后院里养。”
“那么大的院子,不养点东西可惜了~”
和尚坐到大门台阶上,看着她扫地的身影。
“想买就买呗,家里以后你说的算~”
此话一出,乌小妹脸上又泛起桃红色。
她如同犯了错的小孩,拿着扫把走到和尚面前低着头,小声嘀咕两句。
“可是,我没钱~”
要不是和尚耳朵灵,他还真没听清乌小妹说的话。
他一拍脑袋一副懊恼的神情。
这些天,他忙着买宅子,忙着杂货铺,真把这事给忘了。
和尚站起身,拿着灰铲子,把碎纸屑扫进去。
“等会给你拿~”
周金花坐在杂货铺窗口里面,看着这对还没成亲的小情侣。
“我说你们两个差不多行了。”
“腻歪了半天,酸的倒牙。”
和尚笑了笑没说话,但是乌小妹却有点不好意思。
王小二换了一身衣服,拉着洋车从宅子内出来。
“门槛有点高,晚上得弄两块木板。”
和尚看着王小二费力的把洋车拉出大门口。
“今个开业,明个再出车~”
王小二没有搭理他,拉着洋车掉个头。
“还歇?车只要出了车行大门,哪天不要交车份子?”
王小二说完一句,拉着车就往胡同口跑。
没过一会,乌老大也拉着洋车出门。
他这辆洋车可不一样,祥云黄铜软坐,气派的不行。
他能赁到这辆车,全靠李秀莲花痴,贪图乌老大男色。
每天交车时,他都被李秀莲嘘寒问暖,占点便宜。
和尚领着乌小妹往后院二层小楼走。
宅子大了就这点不好,从一进院到二进院小楼,要走一分多钟。
七拐八弯的才能走到二层小楼屋内。
二进院,两层小楼。
和尚走到自己住的里屋,他从衣服柜子里抱出一个小箱子。
乌小妹坐到床边,打量屋内装修。
宅子太过漂亮,她看了几天都还沉溺在其中。
和尚把小箱子交给乌小妹。
“里面有二十多块大洋,还有一条小黄鱼。”
和尚坐到乌小妹身边,拉着她的手。
“婚礼不大办,不是因为钱的事。”
“我这又买宅子,又开杂货铺,太扎眼了。”
他拍了拍乌小妹的手表达自己的苦衷。
乌小妹善解人意的抱着箱子,依偎在他胸膛。
“我以为这辈子已经完了,直到你的出现。”
“和尚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说着说着泪水已经流出眼眶。
“我很满足现在生活,别的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和尚抱着乌小妹的肩膀,单手为她擦拭眼角的泪珠。
“你不觉得委屈就行。”
他亲了一口乌小妹的脸蛋。
“这些钱你藏着,想买啥买啥,不用跟我说。”
“我先出车,有什么不懂的事,你多问问周金花。”
他站起身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卷古画夹在腋下。
和尚走回乌小妹身边,摸了摸她乌黑秀发后,接着头也不回走出卧室。
乌小妹呆呆看着她未来男人离去的背影,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和尚走到花园时,王大娘,领着乌老三,跟两个小孙子在刨草坪。
和尚站在他们身后,疑惑的看着几人的操作。
“大娘您这是?”
王大娘,蹲在地上听到说话声回头看他。
“这么大一片地,光种草像什么话。”
“我想着,在这片地种点菜,也能减少一些开支。”
和尚看着还没两天,一个美轮美奂的花园,就快变成农家小院。
他不放心的交代两句。
“大娘,草皮子可以刨,那些树您千万别给砍了。”
王大娘,笑着回答他。
“那不能,多好看的树~”
和尚笑着点了点头。
“您忙,我出车去了~”
拉着洋车的和尚,一单生意都没接。
拒绝几个客人,他晃晃悠悠来到琉璃厂。
一成不变的琉璃厂,还是老样子。
和尚把洋车放好,面带歉意走到金老爷子摊前。
坐在马扎上,看书的金老爷子,感觉有人靠近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时,他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样跟和尚说话。
“这位先生,您要点啥?”
和尚嬉皮笑脸蹲在摊子前。
“师傅,我错了,您别这样。”
金老爷子脸色一变,冷着脸说话。
“别介,师傅这二字,我可担当不起。”
和尚把腋下夹着的古画,放到金老爷子面前。
“师傅,这几天没来,确实有事。”
“不过我也没把您教的学问落下。”
金老爷子冷哼一声,低头瞧着面前的画卷。
和尚拿起地摊上的一个梅瓶把玩。
“前个拉车学着人家敲边鼓,这不收了一幅画,我瞧着画是老物件,这不来请教请教您。”
将信将疑的金老爷子,拿起地摊上的古画。
他解开绸带子,小心打开两尺画纸。
画卷上,连绵不绝山脉,被大雪覆盖。
山脚下一座小院,屋顶烟囱冒出袅袅炊烟。
院子里一棵红梅树,开出红艳如火的花朵。
金老爷子看到画上题诗,不自觉念了出来。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画作里,屋内三个老友品茶赏雪。
“明末清初,八大山人。”
他鉴定完画作,抬头看着和尚。
“你小子老实交代,画哪来的?”
和尚放下手中的梅瓶,不畏金老爷子凌厉的眼光。
“前个,去西城拉车时,遇见一个落魄户。”
“那家伙,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堵在家门口。”
“他为了还债,只能现场变卖家产。”
“当时小子,站在别人家门口看热闹,就进去花了十块大洋买了这幅画。”
金老爷子半信半疑看着和尚。
“不管你小子说的真假,这次算你掏着了。”
和尚嘿嘿傻笑两声,看着金老爷子手里的画问道。
“师傅,这幅画什么名头?”
金老爷子装作一副很随意的样子,把画放在自己脚边。
他用眼角余光看了几眼周边环境,这才回答和尚的问题。
“此画乃是八大山人精品杰作。”
八大山人原名朱耷,明末清初四僧之一。”
“此人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宁献王朱权的九世孙。”
“明灭亡后出家为僧,法号传綮,后还俗隐居南昌。”
“他以水墨写意花鸟画闻名,笔墨简练苍劲,常借鱼鸟意象暗寓亡国之痛。”
和尚听得云里雾里,他试探性问道。
“师傅,这画能值多少钱?”
金老爷子闻言此话,气的双眼一瞪。
“老天瞎了眼,好东西居然落在,你这种满身铜臭味人的手里。”
金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看着和尚。
“这幅画传承有序,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此画更是华夏文化传承艺术瑰宝,怎么可以用钱去衡量?”
和尚挠了挠头,他搞不懂这种老文化人的思想。
左右不过一幅画,哪比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和尚满眼期待的神情,被金老爷子一训斥,都变得黯淡无光。
金老爷看他那模样,叹息一声。
“如今行情,此画要是遇对人,能卖个五万大洋。”
和尚听到五万大洋,人瞬间变的亢奋起来。
金老爷子有点失落,他真的有些舍不得这幅画。
和尚看到金老爷子的模样,贱兮兮说道。
“师傅,既然您这么喜欢,画就当您未来徒弟,对您的孝敬。”
金老爷子听到他,居然把如此宝贝送给自己,那双老眼仿佛看错和尚一般。
他揉了揉眼,上下打量一番和尚。
“没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