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大法师的拜帖,如同九霄之上的审判之雷,悬于“混沌抽象应用研究院”(伪)的头顶,其散发的沉静威压,让之前所有喧嚣浮躁的“抽象热潮”都为之骤然降温。瑶池仙子那破釜沉舟的“赌徒”指令,并未带来多少底气,反而让核心区的空气凝固得如同万载玄冰。
孤辰魔祖彻底没了打泡泡嗝的心情,抱着那本他自己都看不懂的“院长专着”,如同抱着烫手山芋,蜡黄的脸皱成了风干的橘皮:“…完了完了…嗝都打不出来了…这下真是要当着洪荒学术泰斗的面,把魔祖的脸丢进魔渊最底层了…瑶池仙子,咱们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就说院长突发恶疾,研究院就地解散…”
瑶池面若寒霜,周身寒气却前所未有地内敛,数据流不再疯狂刷屏,而是凝练成了几条冰冷的执行指令:【1. 极致环境清洁(消除所有不必要能量残留)。2. 信息隔离(暂时屏蔽元宇宙大部分对外连接,只保留基础功能)。3. 最高级别伪装(强化结界,模拟高深学术氛围能量场)。4. 准备“实验素材”(那群幼崽)。5. 应急预案(一旦拆穿,启动终极甩锅程序:所有论文均为院长孤辰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
她甚至耗费巨量寒气,在废墟核心区临时构筑了几个看起来极其复杂、由无数冰晶符文构成的“实验仪器”(实则是空壳子),又强行给孤辰灌顶了一段关于“混沌能量波动与抽象符号关联性”的晦涩咒文(现编的),让他至少能磕磕巴巴念出来装样子。
楚歌的意识在冰封下,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进入了一种“等死”般的平静。他甚至开始用无情道心推演自己被拆穿后,最有效率的“道歉并自毁道基”流程。社死到这一步,已经无所谓了,只求能给个痛快。
终于,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约定的时辰到了。
没有霞光万道,没有仙乐缭绕。只有一道清淡朴素的云气自天外悠然落下,云气之上,立着一位身着朴素道袍、头戴竹冠、面容温润平和、眼神却深邃如同蕴含了星穹宇宙的中年道人。
正是玄都大法师。他身后只跟着两位垂手恭立的童子,手持玉简、药壶,气息沉静。
他的到来,无声无息,却仿佛带着整个洪荒“道”的厚重与底蕴,让瑶池精心布置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冰晶仪器和模拟能量场,瞬间显得无比稚嫩和可笑。
孤辰魔祖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被瑶池一道寒气死死钉在原地。
“晚…晚辈孤辰…携…携研究院全体…恭迎玄都法师法驾…”孤辰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玄都大法师目光温和地扫过全场,在楚歌那巨大的冰封虚影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落在孤辰身上,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孤辰院长不必多礼。贫道云游至此,听闻贵院于混沌之道别有创见,心喜难耐,特来叨扰,望院长不吝赐教。”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像是真心来交流探讨的大学者。
但这更让孤辰和瑶池头皮发麻!笑面虎啊这是!
“…不敢不敢…嗝…法师面前,晚辈这点浅见,实在是…实在是班门弄斧…”孤辰冷汗直流,拼命回忆瑶池灌顶的咒文。
“院长过谦了。”玄都大法师笑容不变,目光却已转向那些冰晶仪器和正在瑶池压制下好奇张望的星光幼崽,“…听闻贵院擅长以实证探究混沌妙理,不知可否让贫道观摩一二?”
来了!直奔主题!
孤辰看向瑶池,眼神绝望。
瑶池深吸一口(不存在的)气,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学术腔”:“…法师请看,此乃我院最新研制的‘混沌能量多维感应阵列’(指空壳仪器),可用于捕捉并分析抽象行为中的能量轨迹。目前正处于数据采集阶段,主要研究对象,便是这些蕴含混沌本源的星光灵童。”
她硬着头皮,指向那群幼崽。
玄都大法师目光扫过幼崽们,尤其是那个罪魁祸首痰盂崽,点了点头:“…生灵天成,蕴道其中,善。不知可否演示一番?”
瑶池心一横,暗中解除了对幼崽的部分压制。
早就憋坏了的幼崽们瞬间活跃起来!但它们完全不懂什么“演示”,立刻按照本性开始撒欢——翻滚、蹦跳、相互碰撞、偶尔喷射出细小的彩虹碎屑…
瑶池立刻指着那些毫无规律的彩虹碎屑,对着空壳仪器装模作样地打出一道寒气,仪器表面立刻浮现出她提前预设好的、极其复杂的虚假能量曲线图!
“…法师请看!根据我院最新提出的‘情绪矢量编码模型’,幼崽此刻愉悦的情绪能量,正通过这种多色光谱碎屑的形式释放,其能量频率与混沌暗海波动曲线存在73.14%的吻合度!(瞎编的)”
玄都大法师看着那完全对不上号的能量曲线和幼崽行为,温和的笑容似乎僵硬了零点一秒。他身后的一位童子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这不是瞎扯吗…”
玄都抬手止住了童子,目光依旧平静:“…有趣。那不知贵院提出的‘口水炮初速度与道韵湮灭效能模型’(他居然真的看了论文!),又有何实证依据?”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了!终极难题!
瑶池咬牙,只能将最后希望寄托在痰盂崽身上!她暗中引导一股微弱的、刺激性的能量,轻轻戳了一下痰盂崽。
痰盂崽被打扰,很不高兴,嘴巴一瘪,酝酿了一下——
噗!
又是一口混沌口水喷出!但这次力度、角度、成分都完全随机,软绵绵地喷在了旁边一个冰晶仪器上,留下一点湿痕,毫无威力可言。
现场一片死寂。
孤辰闭上了眼睛。 瑶池的数据流彻底凝固。 楚歌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完了。全完了。
然而,玄都大法师却并未动怒,反而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仔细地观察着那口口水在冰晶上留下的痕迹,甚至伸出手指,隔空感应了一下其中残留的能量波动。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此能量结构…确与寻常水行灵力迥异,内蕴星辰崩灭、万物归墟之意,却又奇异地混杂着勃勃生机与…一种顽劣的灵性?(他感应到了痰盂崽的情绪)虽远不及贵院论文中所描述的‘湮灭效能’,但其本质…似乎确实触及到了混沌的某种特质…”
唉?
孤辰猛地睁开眼。 瑶池的数据流开始重新流动。 楚歌也愣住了。
没拆穿?还…还肯定了?!
玄都大法师直起身,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幼崽,尤其是它们那完全不受控、却自成一格的抽象行为,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属于研究者的好奇。
“孤辰院长,瑶池仙子。”他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带上了一丝郑重,“…贵院的研究方向,或许…并非完全空穴来风。只是…过于追求理论模型的复杂与完美,反而可能忽略了混沌本身‘无序’、‘偶然’、‘不可测’的真谛。”
他话锋一转:“…不知,可否让贫道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些小家伙?或许,真正的‘大道’,就藏在它们这些看似无意义的行为之中。”
他竟真的放下了学术泰斗的身段,像一个好奇的学生,想要观察实验样本!
孤辰和瑶池都傻眼了!这…这转折也太快了吧?!
但无论如何,危机似乎出现了转机!
瑶池立刻顺势而下:“…法师请便。只是这些灵童天性活泼,恐惊扰法师。”
“无妨。”玄都大法师微微一笑,竟真的缓步走向那群幼崽。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个一直在玩玩具的九宫格崽,似乎觉得玄都大法师道袍上的阴阳鱼图案很有趣,突然伸出星光小手,一把抓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星光蝌蚪崽,则对玄都大法师腰间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散发着药香的紫金小葫芦产生了兴趣,猛地张嘴咬了上去!
而那个痰盂崽,似乎觉得玄都大法师的气息很舒服,打了个哈欠,又是一小口酝酿中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喷出,目标直指玄都的面门!
“不可!” “住手!” 孤辰和瑶池惊骇欲绝!
玄都大法师身后的童子更是脸色大变,就要出手阻拦!
但玄都大法师本人,却只是眼中精光一闪,不闪不避,甚至抬手止住了童子!
只见他周身道韵自然流转,那抓向阴阳鱼的小手被一股柔和的力道轻轻弹开,咬向紫金葫芦的小嘴被葫芦自身散发的微光挡住。
而那口飞向面门的口水——就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玄都大法师忽然吹出一口气!
这口气,并非什么神通法术,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道”的韵律,后发先至,轻轻包裹住了那团口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团原本杂乱无章的混沌口水,在这口“道气”的包裹和引导下,其中的能量仿佛被瞬间梳理、排序,竟然在空中自行演化起来!
它不再是一团简单的液体,而是仿佛变成了一幅微缩的、动态的星云诞生与湮灭图!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口水中生灭、运转,演绎着混沌的奥秘!
虽然只持续了一刹那,便能量耗尽消散,但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玄都大法师自己!
他怔怔地看着口水消失的地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喃喃自语:“…混沌…并非无序…而是另一种…更宏大的秩序…需要…不同的‘钥匙’去解读…这些生灵…它们本身就是钥匙?!”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那群依旧懵懂无知的星光幼崽,如同发现了无尽的宝藏!
“孤辰院长!瑶池仙子!”他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激动,“…贵院的研究…价值无穷!或许方式方法有待商榷,但方向…可能是对的!这些灵童…是活的混沌道藏!”
孤辰:“???” 瑶池:“!!!” 楚歌:“…”
这…这算什么?! 弄假成真到连学术泰斗都信了?! 还自己帮我们圆上了?!
玄都大法师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新发现的兴奋中,迫不及待地道:“…贫道欲在此暂留几日,仔细观察记录这些灵童的行为模式,并与院长、仙子深入探讨这‘混沌抽象道法’之奥义,不知可否?”
孤辰和瑶池还能说什么?只能麻木地点头。
于是,一场本该是血腥打假的学术风暴,竟然以这样一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变成了洪荒顶级学术权威的现场驻点研究!
玄都大法师真的就在废墟核心区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下,拿出玉简,开始认真地观察记录每一个幼崽的抽象行为,时不时还向一脸懵逼的孤辰“请教”一些“高深”问题(孤辰只能瞎编),或者与瑶池“讨论”能量数据(瑶池只能现造)。
核心区的画风,瞬间从“骗局现场”变成了“顶级学术研讨会”。
楚歌的意识,已经彻底麻木到失去了任何情绪波动。 所以… 洪荒的学术… 其实也是…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只是看谁扯得更圆润?
他看着玄都大法师那认真记录的侧脸,一道冰冷的、勘破虚妄的意念缓缓浮现: **【…原来…】_ **【…大道…】_ **【…真特么的…】_ 【…在屎里…】_ (指痰盂崽的口水)
他的本源修复进度,在这种极致的荒谬和一位大罗金仙(玄都)的“认可”带来的复杂信仰力反馈下,竟然… 猛地下降了一小截! 【98.%→ 98.%】
社死到极致,果然能触底反弹。 只是这反弹的方式… 太过炸裂。
而“混沌抽象应用研究院”,一夜之间,从野鸡机构,一跃成为了得到玄都大法师“背书”的、洪荒混沌学研究领域的“权威”机构!
虽然,这个权威,是建立在一口口水引发的误会,和一位学术泰斗的奇妙脑补之上。
洪荒学术界,即将迎来一场更大的地震。而楚歌的社死,也即将迈入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学术权威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