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别院,静室之内。
凌皓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气息起伏不定。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昨日巷战归来时那副随时可能倒下的模样,已好了许多。
混沌吞天诀在体内缓缓运转,如同最精密的织机,一点点修复着因强行融合异种能量而受损的经脉。那金、水、火三种力量冲突留下的灼痛、冰寒与撕裂感,如同烙印般清晰,每一次运功都带来针扎般的痛楚,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这种力量碰撞更深刻的一丝感悟。
“五行相生相克,混沌化纳万灵……这条路,果然艰险,但也确实强大。”凌皓内视着丹田中那缕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混沌真元,心中暗忖。昨日那误打误撞的一击,威力远超他自身筑基后期的极限,甚至足以重创金丹中期的阴鸷长老,这让他看到了混沌吞天诀真正可怕潜力的冰山一角。
当然,代价也极其惨重。若非他肉身经过多次淬炼,根基远超同阶,又有混沌真元这万能“粘合剂”勉强维持,恐怕当场就会爆体而亡。
“咚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凌皓的疗伤。
“凌师弟,可方便一叙?”门外传来柳慕雪清越的声音,比起昨日的冷煞,多了几分温和。
凌皓收敛气息,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的翻涌,起身开门。
门外,柳慕雪俏然而立,一袭核心弟子服饰更衬得她身姿挺拔,金丹期的灵压虽已刻意收敛,但那股生命层次的升华带来的超凡气韵依旧难以完全掩盖,令人心折。她手中托着一个白玉丹瓶,瓶身灵气氤氲,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慕雪师姐。”凌皓拱手行礼,侧身请她进来。
柳慕雪步入静室,将玉瓶放在桌上,柔声道:“这是师尊听闻你受伤,特意让我送来的‘百草回生丹’,对内腑经脉的损伤有奇效。你昨日那般胡来,经脉受损定然不轻,快服下吧。”
凌皓心中微暖,丹霞宗以丹道立宗,这百草回生丹乃是疗伤圣药,价值不菲。“多谢慕雪师姐,也代我多谢尊师厚赠。”他并未推辞,眼下恢复实力最重要,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他打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一振。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翠绿欲滴的丹药服下,精纯温和的药力立刻化开,如同甘霖般滋养着受损的经脉,痛楚顿时减轻了大半。
“效果如何?”柳慕雪关切地问。
“丹霞宗灵丹,名不虚传。”凌皓由衷赞道,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柳慕雪微微一笑,随即神色稍正,道:“凌师弟,我今日前来,一是送药,二是……宗门有请。”
“宗门?”凌皓目光一闪,心中已有所料。
“不错。”柳慕雪点头,“昨日暗巷之事,虽被我们及时封锁消息,但天枢城内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筑基后期修为,联手沐姑娘、彩翎姑娘力抗多名金丹,最后更是一击重创黑煞宗长老,此事已然传开。如今,你凌皓的名字,在这天枢城内,可算是响当当的了。”
她顿了顿,看着凌皓的眼睛,认真道:“我丹霞宗宗主,以及几位实权长老,均对你赞誉有加。宗主亲自发话,若你愿意,可破例直接吸纳你为丹霞宗核心弟子,享受与我同等的资源倾斜,宗门藏经阁、丹房尽可为你开放。并且,承诺倾全宗之力,护你周全,黑煞宗的麻烦,宗门会一力承担。”
条件不可谓不优厚!核心弟子待遇,宗门庇护,这对于任何一个散修或者小宗门弟子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机缘。尤其是面对黑煞宗这等凶残对手的追杀时,一个大宗的庇护显得至关重要。
凌皓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除了贵宗,想必还有其他势力吧?”
柳慕雪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坦然道:“凌师弟果然敏锐。天机阁的人也来了,由一位副阁主亲自出面,开出的条件同样极具诚意。允诺你为天机阁内门客卿,地位尊崇,不受太多约束,可自由查阅天机阁部分秘典,并全力助你推演功法、寻觅机缘。此外,城主府也派人表达了善意,甚至……连一向超然的万宝楼,也递来了话。”
天机阁!城主府!万宝楼!
这几个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天枢城乃至整个北域顶尖的势力。如今竟因为一个筑基期修士而纷纷抛来橄榄枝,可见昨日一战带来的震动有多大。凌皓展现出的潜力、胆识,以及那诡异而强大的最后手段,让这些大势力都看到了投资的价值。
静室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柳慕雪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她深知这个决定对凌皓未来的影响。
良久,凌皓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他对着柳慕雪,也是对着她背后所代表的丹霞宗势力,缓缓开口:“慕雪师姐,以及丹霞宗的厚爱,凌皓感激不尽。天机阁、城主府、万宝楼的好意,凌某也心领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然而,凌皓散漫惯了,不喜宗门束缚。核心弟子虽好,但入了宗门,便有了责任与规矩,与我追求自在逍遥的本心不符。客卿之位虽自由,但既受其庇护,难免身不由己。这并非凌某所愿。”
柳慕雪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如此选择。师尊他们也料到了几分,只是觉得如此良才,若不争取,实在可惜。那你日后有何打算?黑煞宗经此一役,绝不会善罢甘休。”
凌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辈修士,逆天争命,若因惧怕危险便觅一处安乐窝,道心何在?五行宗遗迹即将开启,那里才是我当下的目标。”
他看向柳慕雪,语气诚恳道:“至于贵宗以及各位的好意,凌皓虽不能入门,却愿结一份善缘。探索遗迹之事,若有机会,凌某愿与丹霞宗、天机阁等友好势力互通有无,相互扶持。不知此法,可否?”
这便是婉拒入宗,但保留合作空间。
柳慕雪闻言,展颜一笑,如冰雪消融:“如此甚好。师尊他们想必也能理解。自由之身,或许更能让你这潜龙腾飞于九天。合作之事,我会禀明宗门。至于遗迹之中,你我自是盟友。”
她站起身:“你且安心疗伤,外界之事,自有宗门暂时为你斡旋。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需多加小心。”
“多谢师姐提醒。”凌皓郑重拱手。
送走柳慕雪,凌皓重新坐回蒲团上,眼神深邃。拒绝各大势力的招揽,看似冒险,失去了强大的靠山,但他深知,一旦入门或成为客卿,身上便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许多事情便不再自由。他身怀混沌吞天诀和庚金钥这等重宝,秘密太多,在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待在宗门内部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窥探。
更重要的是,他的道,是掠夺与吞噬,是逆天而行的混沌之道,注定无法完全遵循任何宗门的正统路径。唯有保持自由身,才能在这条路上无所顾忌地走下去。
“五行宗遗迹……那里,将是我快速提升实力的关键。”凌皓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在百草回生丹作用下加速愈合的伤势,对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与此同时,凌皓婉拒各大宗门招揽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天枢城高层中传开,再次引起一片哗然。
“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此子心性坚毅,道心通明,不为外物所动,未来不可限量啊!”
“哼,没有宗门庇护,看他能在黑煞宗的追杀下活多久!”
“保持自由身?有意思……或许,这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各方反应不一,但无疑,凌皓这个名字,在天枢城的棋盘上,已经从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变成了一个需要各方势力重新评估、或拉拢、或警惕的“变量”。
城北,一座阴暗的宅邸内。
“咳咳……”阴鸷长老躺在榻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后背那狰狞的伤口即便用了上好的灵药,依旧隐隐作痛,残留的异种能量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一名属下恭敬地汇报着凌皓拒绝招揽的消息。
“呵……拒绝了?”阴鸷长老眼中闪过怨毒与一丝难以置信,“好!好得很!既然他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传令下去,盯紧他!遗迹开启之日,就是他的死期!还有……那个突然结丹的柳慕雪,以及那个用剑的女娃……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暗流,并未因招揽的结束而平息,反而因为凌皓的特立独行,变得更加汹涌诡谲。天枢城的风云,已然因他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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