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是你啊。”林琅对着方墨呵呵一笑,用一种莫名松散、懒洋洋的语调道:“我还以为我点的醒酒汤外卖送过来了呢,进来吧。”
林琅说着便径直转头回了屋,一转眼便钻回了卫生间,不多时,卫生间里便响起哗哗的水声。
方墨看着洞开的大门,听着屋里传来的水声,一整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与强烈的无语。
就这么半裸出现在一个女生面前,就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这个林琅到底啥情况?而且她刚刚不是都说了是来拿包的吗?怎么把门一开转头就又跑回去洗澡了?还说什么醒酒汤,这家伙今天不会又喝酒喝多了吧?长了几个肝啊这么个造法?
走进玄关,方墨大声问道:“林琅,我是来拿包的,你把我包放哪儿啦?”
卫生间方向传来的水声停了下来。
“方小墨你刚才跟我说话啦?”林琅的声音依然是那种莫名松散,听起来懒洋洋的调调。
“我说我是来拿包的,你把包给我啊……”方墨无奈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啪”的一声清响,像是用力拍了一下脑门,林琅在卫生间里自言自语起来:“对哦,她是来要包的……嘶……放哪儿了来着?”
方墨听得忍不住直翻白眼,她现在确认这家伙一定又喝大了,就在她无语之际,卫生间里传出一声“哎呀”,林琅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大声说道:“我脑子现在有点慢,想不起来把你包放哪里了,我都给你开门了,你就进来自己找吧。”
说罢,水声再次响起,方墨无奈,环顾了一下玄关,门口的置物挂钩和玄关柜上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包包,方墨只得进屋。
反手关上防盗门,见屋里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方墨脱掉鞋直接穿着袜子走进客厅。
这一进到屋里,便有若有若无的酒气直入鼻腔,方墨一时间皱眉不止——嗐,还是那句话,多好看的脸,多好的腹肌,多性感的马甲线,放在一个酒鬼身上全都白瞎。
“你要是找不到就自己坐会儿,一会儿我出来找……”伴着哗啦啦的水声,林琅的声音再次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洗你的澡吧,赶紧洗完赶紧出来。”方墨哭笑不得地大声回道:“别一会儿晕在里头了。”
咔哒一声门响,水声不止,卫生间的门却打开来,林琅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傻兮兮地对着她乐:“哈哈,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方墨血压起来了,没好气地道:“我是怕你晕在里面,一会儿还得费劲巴拉拖你出来。”
林琅撇撇嘴,把脑袋缩了回去。
方墨摇了摇头,走到客厅中央四下张望,找起自己的包来。
林琅这房子的客厅很是空旷,一组摆成个凹字形的组合沙发,一张方方正正的黑色茶几,对着沙发靠墙放着一组黑白色双色的电视柜,而电视柜上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台巨大的电视。
此刻电视画面上显示着的是一个浩瀚壮丽的画面,漆黑的背景上缀着点点繁星,画面正中央是一团深不见底的黑暗,在那团黑暗周围有一圈极亮的环状光晕,一道同样明亮却狭窄的光带从那团黑暗和环状光晕中穿过——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戒指,但更像一只于黑暗中睁开的巨瞳。
方墨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这是电影《星际穿越》中黑洞的特写。这片儿上映没几年,天文学家就发布了黑洞的照片,和电影中描绘的一模一样,有人因此调侃,电影中的黑洞是导演实拍狂人克里斯托弗·诺兰找了个真黑洞实拍的。
林琅这家伙在看电影?看着电影画面左下角飘着的一行字,方墨抬脚走上前想要看清楚写的啥。
可当方墨近前却惊愕地发现,那哪是电视机呀,分明是一幅画——细看不仅能看到油画那极富层次的颜料质感,还有隐藏在颜料之下的画布肌理。
这人电视柜上不挂电视,挂了张黑洞的油画?他每天在家坐在沙发上,就搁那儿欣赏黑洞?这人真是古里古怪的……
挠了挠头,方墨眯起眼睛仔细看起飘在油画左下角的那行字。
是一行龙飞凤舞的英文,方墨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写的什么——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翻译过来是什么什么对抗光的死亡?
挠了挠头,方墨想要掏出手机翻译翻译这句话啥意思,低头之际却发现电视柜上摆了个不大的相框,里面是一张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老照片,照片里的画面是一个女人抱了个小孩儿。
这是林琅小时候跟她妈妈的照片?方墨当即精神一震。周一那天方墨问林琅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林琅这家伙一个劲儿地卖关子,死活不说让她自己想,方墨至今毫无头绪。
说不定看到他小时候的长相就能想起来了!方墨咧嘴一笑,顾不上去查那句英文的意思,连忙俯身拿起相框端详起来。
只看了一眼,方墨便被照片中的那个女人攫住了目光。
那女人相貌极妩媚,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灵动十足,她头戴发箍、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亮银色的戒指,身上穿了条鹅黄色洋裙,尽管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款式,却一点不显土气,反而衬得她身材姣好,整个人看上去时髦又动人。
女人相貌与林琅很是有几分相似,不消说,她肯定就是林琅的母亲了。
方墨想起之前俩人在爬山时,林琅曾说她母亲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这话放在看到这张照片之前,方墨还会觉得林琅看自己母亲时眼睛里是带了亲情+童年滤镜的,现在看来林琅只是在实话实说。
林琅那天醉酒了叫自己妈,嗯,看在他妈妈这么好看的份儿上,就姑且原谅那家伙吧——方墨心道。
想起本来目的,方墨连忙拽回飘远的思绪,将目光转向被女人抱在怀里、以满是爱意的温柔目光注视着的小孩儿。
当看到那孩子的打扮和模样,方墨眨了眨眼,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了一番,最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小孩儿看上去四五岁大,穿了身小号儿的鹅黄色洋裙、半长不短的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头上戴着卡通发卡,圆嘟嘟的小脸儿涂脂抹粉、描眉绘目,还涂上了跟妈妈一样色号的口红——还别说,当真可爱极了。
“怎么样?漂亮吧?”林琅的声音从后面极近的地方传来,方墨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只见林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神色自豪地看着方墨手里的相框。
方墨看了看手里的相框、抬眼看了看林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点了点头、朝着林琅伸出大拇指:“漂亮极了。”
方墨没有说反话,也不纯粹是在调侃,林姑娘小时候的女装扮相真的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