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 演武场
蓝忘机侧身闪避魏无羡势如破竹般的直刺,手腕翻转,避尘剑脊贴着随便剑身擦过,灵剑寒光交错间,两剑相击数次,无形却强悍的震感顺着手臂蔓延。
若此刻同他二人切磋者并非对方,不谈灵力,单是剑招外露的纯力量便足以让其他弟子冷汗连连。
“二师兄的反应,比前日又快了许多呢。”魏无羡双眸潋滟,笑声未落,脚尖忽然一点,一个鹞子翻身从两人交缠僵持的对决中脱身。
蓝忘机执剑于身前,眉眼冷肃,浅色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半点不敢放松警惕。
与他所预料的相同,魏无羡落在演武场边缘后根本没有停下一秒,而是贯彻以速取胜的习惯,脚下重重一踩,身形如惊鸿掠起,又如鬼魅般迅速靠近,剑势凌厉,剑光如瀑,以一种强势到不可躲避的凶劲朝蓝忘机头顶压下。
上一次,他就是靠着这一招将蓝忘机逼下演武场的。
蓝忘机清澈的眸中倒映着头顶逼近的剑招,眨眼的瞬间,灵眸开,迅速排查剑招的破绽。
待剑风近至眼前,他目光一闪,不退反进,剑走轻灵,在魏无羡惊谔的注视下,避尘剑尖如灵蛇般迅速穿过剑招的层层缝隙,直指魏无羡的面门,逼得他不得不收势格挡。
“你这是耍赖!这一招明明还是我教你的!你居然用我教你的剑招对付我?!”魏无羡大叫一声,挥剑震退蓝忘机,眨眼便逃窜了五步开外,愤愤不平地用剑指蓝忘机,掷地有声。
“坏人!”
蓝忘机:“……这一招是长姐所创……”
魏无羡理直气壮:“那也是我教的!当初师姐教我们,谁让你看了学不会!最后还是我陪你练出来的!”
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微顿,耳尖几不可察地泛起薄红,却依旧板着脸反驳:“并非学不会,只是需你拆解才更明晰。”
“好啊,合着我是你的活剑谱?”魏无羡挑眉,脚下却不老实,悄悄往后又挪了半步,“那你用‘活剑谱’教的招对付我,就是忘恩负义!”
说着,突然剑指一偏,虚晃一招作势要攻他左肩,见蓝忘机当真收势格挡,立刻笑出声来,转身就往外跑。
“不打了不打了!赢了也不算本事,我去找阿瑶告状!”
蓝忘机望着他晃悠悠的背影,无奈地收了剑,指尖还残留着方才与他剑刃相击的震颤。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提步跟了上去,只是脚步放得极轻,像在追逐一团抓不住的风——明明前一刻还在为剑招争执,此刻却只想护着那团风,不让他跑太快摔进院前的竹丛里。
出了竹苑,雪白人影绰绰,魏无羡老实地放慢脚步,又成了端方持礼的蓝氏三师兄,被蓝忘机轻易赶上。
两条抹额随发丝飘扬,不经意间缠绕交错,像檐角垂落的双生银线,又似寒潭里纠缠的两尾白练,分不清哪缕是他的,哪缕是蓝忘机的。
日光透过竹隙洒下来,落在旋舞的抹额上,漾开细碎的银光,倒像是把两人间悄然漫开的温软,都缠进了这抹素白里。
蓝忘机余光瞥见,耳尖莫名发烫,脚步忽而慢了半拍,抹额也刹那分散。
魏无羡对此毫无察觉,甚至暗自较着劲,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走快几步,想要将蓝忘机甩在身后。
蓝忘机看着他无忧无虑的背影,握着避尘的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方才被抹额缠绕时心头那阵莫名的悸动还未散去。他望着魏无羡发间飘扬的素白,眼底掠过一丝茫然——为何方才抹额相缠的瞬间,他竟莫名有些不愿分开?
这些陌生的念头让他微怔,脚步又慢了些,只静静望着那道鲜活的背影在晨光里晃悠,连耳尖的薄红都忘了掩饰。
*
待走到寒室,魏无羡的脚步又轻快起来,还没踏进门,声音先一步飘进寒室:“阿瑶阿瑶!你在不在?我跟你说哦!蓝湛他坏死了!刚刚居然用我教的剑招欺负我!”
全云深不知处独一份的活泼语气让屋内的四人一愣。
无羡和忘机来了?
孟瑶抬眸看向古静珝,见她微微点头,便小心地将掌心的蓝曦臣放回篮子里,这才起身去开门。
“阿瑶!”
果不其然,是魏无羡和蓝忘机。
孟瑶双眸一弯:“二师兄,三师兄,你们怎么来了?是从宗主那里听说大师兄和师姐回来了吗?”
“?”魏无羡震惊,“大师兄和师姐回来了?!不是说要三个月吗?怎么这么快?而且回来了怎么也没传个消息?”
“他们现在在寒室吗?宗主和夫人也在里面吗?”
“不对,你刚刚问我是不是宗主给的消息,说明宗主应该不在寒室,那他知道这件事吗?”
“还有……”
孟瑶:“……”
好吵哦。
二师兄那么冷清的一个人是到底怎么忍受得了三师兄那张嘴的?
靠禁言术吗?
可是三师兄的修为比二师兄高,禁言术也不起作用啊。
另一边,魏无羡越说越急,情急之下甚至,伸手抓住孟瑶的胳膊晃了晃:“阿瑶你倒是说啊!师兄师姐回来怎么不先告诉我?连个消息都没有,是不是见外了?还是路上出了岔子,来不及传信?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问题也越来越无厘头:“总不能是把说好回来要给我带的糖画忘了,所以心虚不敢见我吧?”
孟瑶被晃得无奈,却仍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糖画估计是没有了,大师兄会不会不好意思见人不好说,但师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反应。
她只会做些有意思的小东西或者小法术笑眯眯哄人,然后下次下山买双份补偿。
魏无羡还在碎碎念:“要么就是路上把给我的剑谱弄丢了?不对啊,师姐那么细心……”
孟瑶终于按住他乱晃的手,忍着笑打断:“三师兄,都不是。他们在云梦遇上只不知何时蜗居的千眼太岁,不巧碰上这太岁苏醒,大师兄和师姐费了好大劲才将其斩杀。”
他话音稍顿,声音压得更低:“听师姐说,是搏斗时没留神,不慎沾到了太岁的血,还误吞了一点。谁知那血有古怪,一夜之间两人便缩成了巴掌大,是江宗主日夜兼程送回来的,现在宗主正在雅室和江宗主谈话。”
蓝忘机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素来平静的眼底瞬间覆上一层寒霜,连耳尖的那一点薄红都褪得干净。
他下意识往前半步,声音比平日沉了几分:“可有大碍?江宗主可有说解法?”
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全然没了往日的清冷自持——兄长与长姐遇险,还遭此异变,他竟一无所知。
魏无羡也瞬间收了玩笑的模样。
他与蓝菏蓝曦臣不同,平日里最爱看些志怪异谈,藏书阁那本带图画的《异兽志怪录》便是他的心头好之一,对于千眼太岁这种长相奇葩,功效奇葩,还被记录了食用口感和方式的奇葩中的奇葩更是如数家珍。
孟瑶摇摇头:“除了身形变小,心智也受到了一点影响,但师姐说暂无大碍。”
“至于剩下的我也不太清楚,二位师兄还是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