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黑市医生
维多利亚港的夜被霓虹割裂，湿漉漉的柏油路倒映着“维纳斯医疗美容”的巨大招牌。粉紫色灯光柔和暧昧，映照在o记督察黄志诚冷硬的侧脸上，像给一块生铁涂了层劣质糖霜。他身后的警员们无声散开，包围了这栋伪装成高级诊所的罪恶巢穴。
“黄Sir，”高彦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背景是键盘的急促敲击，“诊所地下层热源异常，比正常手术室高出三倍，还有……不规则的生物电脉冲，像一堆短路的心脏挤在一起跳。”
黄志诚没说话，拇指推开了配枪保险。那枚从法医聂宝言解剖台上带走的微型齿轮，此刻正冰冷地贴在他胸口内袋里，仿佛有自己的心跳，微弱却持续地撞击着他的肋骨。这枚从一具被齿轮从内部撕裂的尸体中取出的东西，像一块来自地狱的拼图，其上的非欧几里得纹路最终指向了这里——dr.罗的“维纳斯”。
玻璃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的是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几乎盖住了底层隐隐飘上来的、另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气味——那是金属在高温下灼烧的焦糊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海港深处腐烂生物的甜腥。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笑容完美得像橱窗里的模特，眼神却空洞无物。“先生，有预约吗？”她的声音平板，毫无起伏。
黄志诚亮出证件：“o记。找dr.罗。”
空洞的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波动：“dr.罗正在为VIp客人进行术后关怀，请稍候。”她按下了台面下某个隐蔽的按钮。
“我们没时间关怀。” 黄志诚身后的三元一步上前，刻满暗红色符箓的特制警用左轮“砰”一声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面上，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像劣质的面具裂开了缝。
通往地下层的电梯需要特殊权限卡。黄志诚的目光扫过前台小姐僵硬的手。三元毫不犹豫，冰冷的枪管顶住了她的太阳穴：“卡，或者我帮你物理超度。” 符箓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不祥的微光。小姐颤抖着，从制服口袋深处摸出一张漆黑的磁卡。
电梯下沉，失重感伴随着消毒水味的急剧稀薄，那股混合着金属焦臭与深海腐败的腥甜气味如同实质般灌入每个人的鼻腔和喉咙。门开，地狱的景象扑面而来。
惨白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灯光下，巨大的不锈钢培养舱林立，像冰冷的墓碑。舱内注满了浑浊的、泛着诡异黄绿色荧光的营养液。泡在里面的东西，让最硬朗的o记探员也瞬间脸色煞白，胃部翻江倒海。那不是人。勉强维持着人类轮廓的躯体上，血肉与冰冷的金属、蠕动的生物组织野蛮地生长在一起。
一条手臂末端是锈迹斑斑的液压钳，另一条则缠绕着湿滑的、覆盖着细小吸盘的触须；胸腔被强行撑开，暴露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一颗缓慢搏动的、表面布满金属管线与粘稠液泡的暗红色肉瘤，几根粗大的铜线将其连接到舱外的复杂仪器上，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张泡得肿胀变形的脸贴在观察窗上，一只眼球是布满血丝的玻璃义眼，另一只则是纯粹的、不断收缩舒张的黑色软体动物般的组织，死死“盯”着闯入的警察，无声地诉说着非人的痛苦。
“神啊……”有人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哐当！”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从深处传来。黄志诚猛地拔枪，循声冲去。拐过一排培养舱，眼前是一个临时手术台。无影灯刺眼地照着台上一个被束缚带死死捆住的男人，他胸膛已被切开，鲜血浸透了无菌布。一个穿着沾满血污手术袍的身影正慌乱地将一个东西塞进手术台上男人敞开的胸腔——那东西拳头大小，非金非石，表面布满扭曲的沟壑，正缓慢地、如同活物般搏动着，散发出幽幽的暗绿光芒。
“dr.罗！住手！”黄志诚厉喝，枪口稳稳指向那个身影。
穿着手术袍的男人猛地转过身。他身材不高，戴着手术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没有惊恐，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被逼到绝路的亢奋。他一把扯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却因扭曲笑容而显得狰狞的脸——正是《辣手神探》里那个为钱疯狂的军火医生罗友拉的影子，但此刻，他的疯狂里掺杂了更深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o记？” dr.罗的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怪响，他看了一眼黄志诚身后那些如临大敌的警员，目光最后落在三元那把符咒流转的左轮上，嘴角咧得更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好大的阵仗！打扰我做生意啊阿Sir！”
“生意？你管这叫生意？”黄志诚的枪口纹丝不动，声音冷得像冰，“停止你手上的一切动作，立刻！”
“停止？” dr.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猛地用沾血的手指向周围那些巨大的培养舱，动作狂乱，“看看！看看这些杰作！你以为那些有钱佬换心换肝换肾就满足了吗？太低级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和极致的疯狂，“他们要永生！要力量！要超越凡人的极限！普通的义体？垃圾！我给他们的是‘神’的零件！”
他猛地拍向手术台旁一个布满按钮的控制面板。“嗡——！”整个地下空间的光线骤然暗红，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那些连接着培养舱的仪器屏幕疯狂闪烁起无法解读的符号和乱码，培养舱内的营养液剧烈翻腾。舱内那些可怖的“产品”猛地抽搐起来，金属部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生物组织疯狂蠕动，拍打着强化玻璃舱壁，发出沉闷而绝望的“砰砰”声。一种非人的、混合着金属摩擦和生物嘶鸣的尖啸在地下空间回荡，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你他妈疯了！” 三元怒吼，刻满符咒的左轮指向dr.罗，“关掉它！”
混乱中，黄志诚眼角的余光瞥见手术台上那个被开膛破肚的男人身体正发生恐怖的异变。塞入他胸腔的那颗搏动的“神之零件”表面骤然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探出无数细如发丝、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黑色触须，像活物般疯狂地向周围的血肉、骨骼、血管钻去！男人的身体像充气般剧烈膨胀，皮肤瞬间被撑得透明，下面不是血管，而是急速增生的、纠缠扭动的黑色金属丝线！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非人的声响，束缚带被绷紧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看到了吗？进化！这就是进化！” dr.罗张开双臂，沐浴在警报的红光和地狱般的景象中，脸上是殉道者般的狂热，“血肉苦弱！唯有拥抱钢铁与神只的恩赐，才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黄志诚的枪响了。
“砰！”
子弹精准地打在dr.罗的右肩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控制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袍。然而，预想中的痛苦惨叫并未出现。dr.罗缓缓站直身体，脸上扭曲的笑容丝毫未变，反而咧得更大，露出满口森然的牙齿。他低头看了看肩头汩汩冒血的弹孔，喉咙里发出一种混合着金属摩擦和漏气般的低沉怪笑。
“呵…呵…呵…阿Sir，子弹？”他抬起头，眼中是彻底抛弃人性的疯狂和嘲讽，“你还在用这种…旧世界的玩具？”
在黄志诚和所有警员惊骇的注视下，dr.罗猛地从染血的白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并非武器，而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金属胶囊，通体由黄铜打造，表面蚀刻着与微型齿轮上如出一辙的、令人眩晕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纹路。纹路深处，似乎有暗绿色的、粘稠的微光在缓缓流动。他毫不犹豫地将胶囊塞进了自己口中，喉结滚动，硬生生咽了下去。
死寂。连培养舱里那些怪物的嘶鸣都仿佛瞬间停滞。
dr.罗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通了高压电。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可怕地向上翻起，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皮肤下的血管像被注入了墨汁，瞬间变得漆黑凸起，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无数扭曲的蚯蚓在疯狂蠕动。
“呃…啊啊……嗬……” 非人的、窒息的、仿佛来自深渊缝隙的嘶哑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声音。
“咔嚓！噗嗤——！”
dr.罗的头颅，像一个被内部巨大压力撑爆的熟透西瓜，轰然炸裂！
没有预想中红白飞溅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泼洒的、浓稠如原油的黑色粘稠液体，散发着刺鼻的铁锈味和令人作呕的、海港深处淤泥般的腐臭。在这片黑雨的中心，取代了dr.罗头颅位置的，是一丛疯狂舞动、不断膨胀的恐怖造物！
那是数十条粗壮如成人手臂的“触手”，却绝非生物组织。它们由锈蚀斑驳的扭曲金属管构成主体，表面覆盖着一层不断分泌黑色粘液的、半透明的暗红色生物薄膜，薄膜下是搏动着的、仿佛生物电路般的幽绿脉络。金属管末端并非吸盘，而是尖锐的钻头、旋转的锯齿、开合的液压钳，甚至还有几根末端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
这些金属与血肉杂交的恐怖触手毫无规律地疯狂扭动、抽打、延伸，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将手术台上的仪器、旁边的培养舱外壳轻易抽打出深深的凹痕和裂口。断裂的电线缠绕其上，迸发出蓝白色的火花，更添几分地狱景象。
“开火！！” 黄志诚的怒吼撕破了死寂。
“砰砰砰！”“哒哒哒！” 枪声瞬间在地下空间爆响！子弹暴雨般倾泻向那团舞动的金属血肉怪物。三元刻满符咒的左轮每一次轰鸣，子弹击中目标时都会爆开一团耀眼的金色光晕，如同微型的雷霆，在怪物暗红色的生物薄膜上灼烧出焦黑的印记，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和怪物痛苦的、金属扭曲般的尖锐嘶鸣。普通的警用手枪子弹打在锈蚀的金属管上，溅起刺目的火星，留下凹坑，但被那层滑腻坚韧的生物薄膜缓冲后，伤害大打折扣。
一条末端是高速旋转锯齿的触手如同攻城锤般横扫而来，带着刺耳的尖啸！一名躲闪不及的警员被拦腰扫中，防弹衣像纸片一样撕裂，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砸在冰冷的钢铁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骨裂声，鲜血狂喷，当场昏死过去。
“掩护！找掩体！” 黄志诚嘶吼着，一个翻滚躲到一台巨大的培养舱后面。子弹撞击在强化玻璃上的“当当”声密集如雨。他看到三元正试图瞄准怪物“头部”那团舞动触手的根部，但那些触手舞动得太快太狂暴，根本无法锁定。
“高彦博！弱点！这鬼东西的弱点在哪里？！” 黄志诚对着通讯器狂吼。
“扫描中……黄Sir！那层生物薄膜是关键能量源和防护！三元警官的符咒子弹能有效破坏它！普通火力集中攻击同一个点！它…它核心的能量源非常混乱，像一堆纠缠的神经束和微型反应堆…在…在原来心脏位置偏左下方！” 高彦博的声音急促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三元！打它的膜！其他人，跟我集火它左胸偏下！给我撕开个口子！” 黄志诚的命令如同炸雷。
火力瞬间调整。三元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符咒左轮在她手中稳定得可怕。她不再追求爆头，而是将一颗颗蕴含破邪之力的子弹精准地射向那些狂舞触手表面的生物薄膜连接处和相对薄弱的区域。“砰！砰！砰！” 每一次金色光晕的爆开，都伴随着怪物更凄厉的嘶鸣和生物薄膜的剧烈收缩、焦黑、脱落，暴露出下面锈蚀的金属管道。
“打！” 黄志诚和其他警员将所有的子弹，疯狂地倾泻向怪物左胸偏下那个被高彦博指出的区域！密集的弹着点瞬间汇聚！
“噗嗤！咔嚓！”
终于，在符咒子弹削弱了生物薄膜防护、普通子弹的持续高密度轰击下，那片区域的锈蚀金属管被打得扭曲变形、碎裂！覆盖其上的生物薄膜被彻底撕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粘稠的黑色机油混合着散发着荧光的绿色粘液从破口处喷溅出来。而在那破口深处，在纠缠的电线、碎裂的齿轮和搏动的肉瘤之间，赫然暴露出一团疯狂闪烁、如同无数条发光蠕虫纠缠在一起的幽绿色能量核心！它疯狂地搏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能量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就是现在！三元！” 黄志诚厉声吼道，他猛地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身子，手中的格洛克17对着那暴露的幽绿核心疯狂射击，子弹打在能量核心周围的金属和肉瘤上，溅起更多的粘液和火花，只为给三元制造一个机会！
三元早已凝神静气，手中的符咒左轮仿佛与她融为一体。那暴露出来的、疯狂搏动的幽绿核心在她眼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她屏住呼吸，枪口随着怪物的扭动而细微调整，全身的精气神都凝聚在即将扣下的扳机上。左轮枪身上的暗红符箓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决绝的意志，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滚烫的热度穿透枪柄灼烧着她的手心。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剩下那团邪恶核心搏动的幽光和金属怪物狂暴的嘶鸣。
“砰——！”
扳机扣下！枪口焰如同金色的怒莲绽放！
那颗刻满符文的特制子弹，拖曳着一道肉眼可见的、螺旋状的淡金色轨迹，如同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团暴露的、搏动着的幽绿能量核心之中！
时间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深渊尽头又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恐怖尖啸，从怪物那团舞动的金属触手根部爆发出来！那不是空气的震动，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波！地下空间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又在下一秒被核心处爆发的、无法直视的惨绿色强光所取代！那光芒是如此强烈，如此邪恶，瞬间吞噬了一切，将所有人、所有物件的影子都拉长、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形态，投射在冰冷的墙壁和培养舱上。
被击中的能量核心如同被投入岩浆的冰块，瞬间发生了无法理解的剧烈反应。幽绿的光芒先是向内极度坍缩，形成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奇点，随即又以百倍的猛烈向外爆发！刺目的绿光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所有人的视网膜！伴随着这光芒的，是毁灭性的能量冲击！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将所有人狠狠掀飞出去！碎裂的金属管道、扭曲的仪器零件、混合着黑色机油和绿色粘液的腥臭液体如同暴雨般四处激射！那些巨大的强化玻璃培养舱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在更大的冲击下轰然爆碎！浑浊的、泛着荧光的营养液裹挟着里面那些半机械半血肉的恐怖“产品”的残肢断臂，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喷出！
黄志诚感觉自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重重地撞在身后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眼前一黑，喉头腥甜，鲜血从嘴角溢出。耳朵里只有持续不断的尖锐嗡鸣，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浓重黑烟和刺鼻的蒸汽，看向爆炸的中心。
那里只剩下一个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和一堆冒着青烟、滋滋作响的焦黑残骸。几条断裂的金属触手兀自在地面上抽搐着，末端闪烁的电弧如同垂死的萤火虫。那团舞动的恐怖之源，那由dr.罗头颅异变而成的机械血肉怪物，连同那颗被三元符咒子弹击中的能量核心，已然被彻底摧毁，只剩下一些冒着泡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混合物在高温下缓缓燃烧。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残骸燃烧的噼啪声、营养液滴落的嘀嗒声，以及远处受伤警员压抑的呻吟。
“咳咳……” 黄志诚剧烈地咳嗽着，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地下诊所。破碎的培养舱，流淌的污秽，散落的扭曲肢体，焦黑的怪物残骸……每一个角落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这里的疯狂与亵渎。他看到了三元，她靠在一个翻倒的仪器旁，脸色苍白，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但眼神依旧锐利。
“清点伤亡！呼叫支援！封锁现场！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黄志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这片死寂。警员们强忍着伤痛和恶心，开始行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弥漫的黑烟中冲了出来，是聂宝言。她显然也经历了爆炸的冲击，发丝凌乱，眼镜片碎了一块，脸色苍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却死死盯着爆炸中心那堆仍在滋滋作响、冒着恶臭青烟的焦黑粘稠混合物——那是dr.罗残留的“核心”物质与能量爆发后的余烬。
“黄Sir！别靠近！”聂宝言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急切。她不顾危险，用戴着手套的手，颤抖着用一个无菌采样瓶，极其小心地从那堆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高温的焦黑粘稠物边缘，刮取了极小的一点点样本。那东西在采样瓶中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了焦炭和半凝固沥青的形态，但细看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绿色光芒在深处一闪而逝。
聂宝言将瓶子举到眼前，透过碎裂的镜片，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点。她看到了。在那焦黑粘稠的样本深处，在显微镜级别的视野里（或者仅仅是她的直觉？），有无数的、微不可查的、闪烁着同样幽绿光芒的……孢子？它们如同沉睡的恶魔之种，静静地蛰伏着，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冰冷和不详。
“这…这不仅仅是机械…也不仅仅是生物…”聂宝言的声音抖得厉害，充满了巨大的惊骇，“里面有东西…活的…在休眠…像…孢子…来自…深海…”她猛地抬头看向黄志诚，眼神里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恐惧，“必须最高级别隔离！立刻！这污染…会扩散！”
黄志诚心头巨震。他刚想开口，一股无法抑制的强烈恶心感猛地从胃部直冲喉头。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地上很快积了一滩混合着胃液和血丝的秽物。就在他吐得天昏地暗、眼前阵阵发黑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不经意地瞥见了旁边一个被炸得扭曲变形的、光滑如镜的不锈钢仪器残骸表面。
那残骸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他此刻因呕吐而扭曲、布满冷汗的狼狈脸庞。
就在这张脸的瞳孔深处，在那被痛苦和生理反应放大的黑色瞳仁里，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闪过了一抹微小却冰冷清晰的、齿轮状的黄铜色光芒。冰冷、机械、毫无生气。
黄志诚的呕吐骤然停止。他僵在原地，死死盯着那残骸镜面中自己瞳孔深处那一闪即逝的异象，一股比这地下空间所有污秽和恐怖加起来还要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