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这几个字以前从木易嘴里说出来时，浩然只当是故弄玄虚的形容词。
但此刻，当那团扭曲的阴影出现在视野里的瞬间，他突然懂了。那是一种语言被彻底抽空的茫然，像是喉咙里堵着团浸了水的棉花，所有形容恐怖的词汇都在这生物面前显得苍白可笑。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水珠，砸在沾满泥灰的裤腿上。浩然的后颈黏得像糊了层胶水，每根汗毛都绷得笔直，根根分明地扎在衣领里。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才让他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东西，是活生生的恐怖。
它就趴在众人眼前的土坡上里，半个身子闪着光另外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里，露出的部分已经足够颠覆认知。
体表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绒毛，黑得发蓝，像无数根细小的钢针在蠕动。绒毛间不断滴落黑色的黏液，落地时“滋啦”作响，脚下的碎石子被蚀出一个个小坑，散发出混杂着腐肉与机油的恶臭。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轮廓，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摊融化的沥青，时而鼓起无数个瘤状的凸起，复眼在暗处闪烁着暗红的光，像是被按进烂肉里的玻璃渣。
“之前碰着的百足蜈蚣，跟这玩意儿比起来...”浩然的声音发颤，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跟踢到块碎石，“简直是宠物小精灵。”
卡林盯着那不断滴落的黏液，又看了看那些蠕动的绒毛，突然咬紧了牙。蚂蚁洞里的兵蚁怕火，这东西浑身湿乎乎的，还裹着绒毛，没理由不怕。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像风箱似的鼓起来，肋骨根根分明地凸起。“尝尝这个！”他低吼一声，猛地张嘴，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喷涌而出，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那气味越来越浓，刺鼻得像打翻了硫磺矿，呛得人眼泪直流。
卡林狞笑着打了个响指，指尖迸出的火星像颗小太阳，“轰”的一声，那种刺鼻的气体被点燃，直径七八米的火球腾空而起，将刺蛾幼虫完全吞没。
火焰是炽白色的，边缘泛着蓝，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人皮肤生疼。空气中响起“噼啪”的爆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火焰里炸开，卡林咧开嘴不屑的笑着，参差不齐的黑牙在火光中闪着光：“就这？”
然而笑容还没在脸上凝固，就被冻住了。火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灭，瞬间缩回源头，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刺蛾幼虫。
它体表的黑色黏液此刻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像镀了层耐高温的陶瓷，上千度的高温竟被完全隔绝，连绒毛都没烧焦一根。
刺蛾幼虫的复眼骤然从暗红转为猩红，像两团燃烧的血火。上万根绒毛“唰”地竖起，根根如钢针般笔直。它突然发出一声尖啸，那声音尖锐得像玻璃被砂纸打磨，震得人耳膜生疼，头晕目眩。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它庞大的身躯竟以与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扑来，几十根触须如标枪般射出，墨绿色的毒液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弧线，带着刺鼻的腥气。
“真他娘的快！”拉姆低骂一声，双手猛地交叉在胸前。他身前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彩虹色的漩涡，漩涡中传来熟悉的引擎轰鸣声。下一秒，一辆红白相间的卡丁车呼啸而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拉姆一个漂亮的漂移侧身上车，安全带“唰”地自动缠绕住他的身体，车顶的道具轮盘开始疯狂旋转，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香蕉皮！”拉姆瞥了眼道具轮盘，失望地咂咂嘴，但手上动作没停。他猛地甩头，一个黄色的香蕉皮精准地落在刺蛾的必经之路上。刺蛾幼虫幼虫踩中了，几条腹足滑稽地打滑，庞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动作顿时慢了半拍。
卡林抓住这个机会，双手按地，火焰再次从地面窜出，顺着刺蛾的腿往上爬，很快又将它裹在火里。“烧不死也烫死你！”他大喊着，加大了气体输出，火焰的颜色变得更白，温度也更高了。
随着温度的升高，刺蛾开始在火焰中痛苦地嘶吼，突然猛地蜷缩成一团，像个巨大的毛球。
“不好！”孟宜大喊，话音未落，刺蛾的体表射出数百根毒毛，每根都有筷子粗细，闪烁着幽绿的光，如暴雨般射向四周。
千钧一发之际，闻风“噗通”一声趴在地上，脸紧紧贴着地面，连呼吸都屏住了。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毒毛悬停在半空中，离卡林的眼球只有三米远，尖端的毒液欲滴未滴。“我数到三，你赶紧闪开！”闻风的脸磕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声音闷在喉咙里。
“一！” “二！” “三！” 卡林在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一个懒驴打滚，毒毛“嗖嗖”地从他头顶飞过，扎在身后的墙上，“噗噗”作响，墙皮被蚀出一个个小洞。
拉姆也在同一时间把油门踩到底，卡丁车发出一声怒吼，轮胎卷起碎石，以违反物理法则的角度完成了90度直角漂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大部分毒毛。但还是有三根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三道血痕，伤口瞬间变黑，疼得他龇牙咧嘴。
拉姆的道具箱再次旋转，这次是导弹！三枚追踪导弹拖着尾焰直取怪物复眼。 爆炸的火光中，刺蛾甲壳崩裂出蛛网纹。拉姆吹着口哨继续绕圈，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轮盘上一闪而逝的乌云，可惜擦肩而过——随着音乐响起，一个迷你飞碟出现在了刺蛾头上把它罩住不动。卡林大笑：再来个水泡啊！
一根致命的毒刺直奔卡林的心脏而来，他勉强侧身，毒刺还是贯穿了他的左肺，带出一摊黑血。黑色的毒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蔓延开来，像无数条小蛇钻进血管。
卡林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咳出一大口黑血，视线迅速模糊，接着“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吃我一发闪电！”拉姆红着眼怒吼，道具轮盘上好不容易抽到了闪电，拉姆咆哮着按下了发射的按钮。天空中突然聚起一团黑色的乌云，乌云里电闪雷鸣，一道金色的闪电如巨龙般猛地劈下，精准地击中了刺蛾。
强光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所有人都被致盲，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过了好一会儿，光芒才渐渐散去，众人揉着眼睛看向刚才刺蛾所在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深不见底，边缘还冒着黑烟，刺蛾却不见了踪影。
“他妈了个巴子的！”拉姆一拳头砸在卡丁车的方向盘上，“是不是所有虫子都会打洞？这样都能被它给跑了！”
就在这时，地上的卡林突然全身泛起红光，像个被点燃的灯笼。那根贯穿他肺部的毒刺在红光中迅速融化，变成一滩黑水，蒸发不见了。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黑纹也在红光中消退。
浩然赶紧冲过去，用力掐了掐他的人中，卡林猛地吸气，周围空气中残余的点点火星被他吸光，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咳出一口血沫，骂道：“那孙子...跑得倒快...”
众人看着那个巨大的坑，又看了看死里逃生的卡林，一时间没人说话。
空气里还残留着硫磺和焦糊的味道，阳光照在坑边，反射出诡异的光泽。他们知道，这东西没那么容易死，它只是暂时撤退了。
“咱们现在就得走，得赶紧找到胖子。”浩然打破沉默，声音还有点沙哑，“这地方不能待了。”
程程点点头，看了眼卡林，他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神采。
“走。”程程吐出一个字，率先朝着校外走去，其他人跟上。
拉姆驾驶着着卡丁车跟在旁边，车顶上的道具轮盘还在缓缓旋转，终于转到了天使图标上，拉姆啪的一下拍在发射按钮之上，一个戴天使翅膀的头环虚影在他头顶闪现了一下，被毒毛刺中的伤口瞬间被治愈，一片清凉蔓延开来，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