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妞妞的尖叫就撞碎了虹吻石畔的宁静。她跪在花畦边,手指悬在新撒籽的土面上,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奶奶!顾念苏姐姐!籽发芽啦!冒白尖儿了!”
大家闻声赶来时,果然看见几缕嫩白的芽尖从土里钻出来,顶着细小的种壳,像刚睡醒的小娃娃攥着拳头。老奶奶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旁的土,晨露沾在指腹,凉得温柔:“比上次的芽长得快,许是沾了晨露的缘故。”顾念苏赶紧从包里掏出相机,镜头凑近时,还能看见芽尖上细细的绒毛,沾着颗几乎看不见的露珠。
秦叔把新做的小木牌插在发芽的土边,上面刻着“新籽初醒”,字缝里描了点朱砂,在晨雾里透着点暖红。“等再长两天,就把竹架往这边挪挪,别让太阳晒着嫩芽。”他一边说,一边用竹耙轻轻拢了拢土,动作轻得怕碰疼了刚破土的芽。
张爷爷提着笔墨走来时,手里多了张裁好的宣纸。他把纸铺在石桌上,蘸墨时特意加了点晨露:“昨天想了句新的,刚好配这新冒的芽。”笔尖落下,墨痕在纸上晕开:“新籽破土建新约,旧石承晖守旧盟”,末了还在旁边画了株小小的芽,顶着个圆鼓鼓的种壳。
等到暮色漫上来,大家又像往常一样守在石边。妞妞把画好的新芽图铺在石上,图里的芽已经长出了小叶,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自己,正举着水壶浇水。落日慢慢沉下来,金色的光先落在石顶,接着一点点往下漫,把石面染成通透的红。
“快看!落日要吻石头啦!”妞妞拉着老奶奶的手跳起来。只见落日的边缘与红石顶端完全贴在一起,光顺着石面往下流,连花畦里的新芽都裹上了层金粉。老奶奶把怀表放在石面上,表盘刚好接住一缕余晖,指针在光里泛着浅黄,像是在跟着落日的节奏轻轻转。
风里忽然飘来阵淡淡的香,是竹架上晒干的金盏花瓣被吹落了几片,落在新芽旁。顾念苏捡起片花瓣,轻轻放在怀表上:“像阿远也在这儿,看着新冒的芽,看着落日吻石。”老奶奶点点头,指尖拂过怀表上的金盏花刻痕:“是啊,他肯定看见了,看见咱们的约定,都在好好长呢。”
夜色渐浓时,玻璃灯的暖光又亮了起来。新冒的芽在光里泛着绿,怀表躺在石上,花瓣压在表盘边,《虹吻石记》摊开在旁,刚添的诗和画还带着墨香。所有人都知道,等到下次落日吻石时,这些新芽会再长一寸,而石畔的约定,也会跟着芽尖,慢慢往时光里扎。
妞妞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家里抱来个玻璃罐,把落在石边的金盏花瓣小心装进去:“我要把这些花瓣存起来,等花开了,就和新采的花混在一起,给阿远哥哥泡蜂蜜茶。”老奶奶笑着帮她把罐口封好,罐身映着玻璃灯的暖光,连花瓣的纹路都看得分明。
夜风轻轻掠过石畔,新抽的芽尖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罐里的花瓣。远处的虫鸣伴着怀表细微的齿轮声,与落日余晖残留的暖意交织在一起,让这场未完的守候,在虹吻石边,又多了几分温柔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