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宫内。
与太阳神殿的恢弘温暖不同,冰晶宫永远笼罩在一片清冽纯净的寒意中,晶莹剔透的宫殿像是用万千冰雪雕琢而成,反射着外界的光线,流光溢彩,美得不似人间。
自从那次“墨染冰晶项链”事件后,颜爵凭借其诚恳的道歉——主要是那一百幅倾注心血的冰公主肖像画展,以及连续一个月不重样的雪顶雾凇茶和冰莲花瓣点心,总算重新敲开了冰晶宫的大门。
虽然冰公主表面上依旧清冷,但默许了他的频繁来访,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和解。
此刻,冰晶宫的后园,一株巨大的、盛开着冰蓝色花朵的古树下,颜爵正支起画架,专注地为坐在对面冰秋千上的冰璃雪作画。
冰公主一身素白长裙,银发如瀑,容颜清丽绝伦,气质空灵。她并未刻意摆出姿态,只是随意地轻荡着秋千,目光落在远处一望无际的冰原上,神情恬淡。
阳光透过稀疏的冰晶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更添了几分梦幻的气息。
颜爵手中的画笔行云流水,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开,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专注的侧颜,甚至那微微卷翘的、沾染着寒气的睫毛。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画架前的她。
“阿冰,头再稍微偏左一点……对,就是这样,光刚好落在你的鼻尖上。”颜爵轻声指导,语气是外人从未听过的柔和。
冰璃雪依言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但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她其实很喜欢看颜爵作画时的样子,那种全身心投入的专注,让他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尽数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对美的追求与刻画。而自己,是他眼中唯一的美景。
空气中弥漫着雪顶雾凇茶的清雅香气,那是颜爵来时泡好的。偶尔有冰晶蝶扑闪着翅膀飞过,留下细碎的冰晶粉末。
“画好了。”颜爵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他拿起画纸,走到冰公主面前,献宝似的递给她,“看看,喜不喜欢?”
画中的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冰雪之神,而是在清冷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眼神悠远,仿佛在思念着什么,又仿佛只是享受着当下的宁静。颜爵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内心最细微的情感波动。
冰璃雪接过画,仔细端详了片刻,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她不得不承认,颜爵的画技已臻化境,总能画出她最真实、也最动人的模样。
“尚可。”她语气依旧平淡,但微微加快的心跳和耳根泛起的一抹极淡的粉色,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感受。她将画小心地放在身旁铺着雪狐皮毛的座位上,轻声道:“下次……可以画我在净水湖边的样子。”
这几乎等同于预约下一次的作画了。颜爵心中狂喜,狐狸眼笑得弯弯的:“好!阿冰说什么都好!”他顺势在她身边的冰凳上坐下,为她斟上一杯温热的茶。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品茶,看景,偶尔交谈几句关于画作或者仙境趣事的闲话。
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有一种默契的温情在悄然流淌。冰晶宫常年不化的寒意,似乎也被这温馨的场景驱散了几分。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清冷的水汽弥漫开来,水王子的身影悄然出现。
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目光先是在妹妹身上停留一瞬,确认她无恙且心情似乎不错后,才淡淡地扫向颜爵。
“哥哥。”冰璃雪轻唤一声,语气如常。
“水兄。”颜爵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却带着一丝警惕的笑容。这位大舅哥……不对,是水之主宰,每次出现都让他压力山大。
水清漓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走到冰璃雪身边,看了看那幅画,目光在画中妹妹那柔和的神情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颜爵,语气平淡无波:“画技有长进。”
颜爵:“…” 这算是夸奖吗?怎么听着更像是一种审视?
水清漓并未再多言,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仿佛他本就是这和谐画面的一部分。
他拿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着凝聚了净水湖本源精华的露珠,递给冰璃雪:“近日天干,用这个润泽一下冰莲。”
“谢谢哥哥。”韩冰晶接过玉瓶。
于是,画面变成了三人行。颜爵和韩冰晶之间那刚刚升腾起的、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在水清漓这位“天然冷气机”加入后,瞬间降温不少。
颜爵内心哀嚎:水水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来!我和阿冰的二人世界啊!
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风度,试图找话题:“水兄近日可好?净水湖一切如常?”
“尚可。”水清漓言简意赅。
颜爵:“…” 这天没法聊了!
冰璃雪看着自家哥哥那副“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们”的架势,又看了看颜爵那副想吐槽又不敢的憋屈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轻轻咳嗽一声,对水清漓说:“哥哥,颜爵新得了一本上古棋谱,据说精妙绝伦,不如你们对弈一局?”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只是非常委婉。
水清漓看了妹妹一眼,又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的颜爵,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他站起身:“也好。”
颜爵如蒙大赦,赶紧拿出棋具。只要能把这位“碍事”的兄长支开,下棋就下棋!
于是,冰晶宫后园出现了奇特的一幕:一边是颜爵和水清漓在冰桌前对弈,棋局上暗流涌动——主要是颜爵在绞尽脑汁,水清漓一如既往的淡定;另一边,冰璃雪继续悠闲地荡着秋千,看着画,偶尔瞥一眼对弈的两人,唇角挂着一抹清浅而真实的笑容。
虽然哥哥的“偶尔参与”总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冰公主知道,这是哥哥表达关心和认可的一种方式。而颜爵,虽然每次都如临大敌,却也从未真正退缩过。
这样的日常,清冷中带着暖意,偶尔有点小插曲,对她而言,便是最好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