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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的喧闹随着比企谷八幡那带着“终于解脱了”意味的匆忙告辞而告一段落。公寓里,只剩下收拾碗筷的细微声响,以及从卧室传来的、平冢静老师那毫不掩饰的、均匀的鼾声。

璃光院星野将洗净的碗碟沥干水分,整齐地归位,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精准。他擦了擦手,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一条缝,向内望去。

他的班主任,那位在学生面前总是带着几分豪爽与不羁的平冢静老师,此刻正毫无形象地霸占着他的单人床,睡得正沉。

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脸颊因为酒精作用还泛着红晕,平日里那双锐利的眼眸紧闭着,嘴角甚至微微张开,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璃光院星野看着这一幕,不禁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内心充满了无奈的吐槽。

平冢老师……还真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在男学生家里喝醉睡着,还这么毫无防备……好歹也稍微矜持一点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平冢静的身上,避免她着凉。

接着,他去卫生间拧了一条干净的冷毛巾,仔细地敷在她的额头上,希望能缓解她酒后的不适。

最后,他端来一杯温热的醒酒茶,放在床头的矮柜上,确保她一醒来就能喝到。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熟睡中的老师几秒。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褪去了平日里的强势和洒脱,此刻的她看起来竟有几分罕见的、属于女性的脆弱与安宁。

他轻轻带上门,退出了房间,将这片安静还给了沉睡的人。

来到客厅,祥子猫猫正优雅地蜷缩在沙发角落,享受着午后从窗户斜射进来的、暖洋洋的光线。她看到星野出来,只是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便又继续闭目养神。

璃光院星野走到书架旁,拿起了比企谷带来的那摞《JoJo》漫画,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开始翻阅起来。

……他确实对这个系列的替身设定很感兴趣,尤其是名为“世界”的能力,或许能找到自己这份力量的原因?

一旁的祥子猫猫虽然闭着眼,但心思却并未停歇。她苦恼着这莫名其妙的猫身状态何时才能结束,那种无力感时常萦绕心头。

但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翻阅漫画的男生,想到他为了帮助自己而经历的那些荒诞与艰辛,她心中的焦躁又莫名地平复了一些。

……至少,目前学校那边有可靠的初华顶着,乐队方面自从身份曝光后,公司似乎采取了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态度,暂时没有新的安排,Ave mujica的运营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祥和”暂停期。

公司那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喵梦的胡来?

还有睦……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哪怕发个信息问问情况也好啊……

想到明明才两天未见若叶睦,祥子猫猫有些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拍打着沙发垫。

客厅里一片静谧,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车鸣。时间在阳光的移动中缓缓流淌。

…………………………………………

卧室内。

平冢静是在一阵剧烈的心悸和难以言喻的悲伤中猛然惊醒的。

她倏地睁开眼,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单调的纹路。

胸腔里还残留着梦魇带来的沉闷感,眼角处,一滴冰凉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滑落,迅速没入鬓角。

她又梦见了他们——璃光院一郎,璃光院智代。

那对她视如己出、给予她无数温暖与支撑的夫妻。

当年,她孤身一人从家乡来到东京求学,性格又带着刺猬般的防备与倔强,是这对温柔的夫妻,用他们毫无保留的善意与包容,一点点融化了她内心的坚冰。

她还记得,璃光院智代总会做好热腾腾的饭菜,招呼她这个“邻居家没人照顾的小孩”过来一起吃,会在她因为学业或人际关系烦恼时,用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说着鼓励的话语。

璃光院一郎则像一位宽厚的长兄,会在她经济拮据时,不动声色地以“加班补贴”的名义塞给她零用钱,会在她被人欺负时,沉默却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他们甚至开玩笑说,她就是他们家的“大女儿”,把那份本应来自远方亲人的关爱,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她这个异乡人身上。

是他们,在她最迷茫、最孤独的年纪,成为了她身后最坚实的依靠,将她从自我封闭的黑暗中,重新拉回了充满光亮的人间。

平冢静就那样愣愣地躺着,双目失焦地看着天花板,任由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一小片枕头。

在外人面前,她是干练强势、能独当一面的高中教师,是开着超跑抽烟喝酒,仿佛什么都不入眼的经济女强人。

可在此刻,在这间充满了故人之子气息的房间里,她卸下了所有伪装,任由那份深埋心底的思念与悲伤汹涌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阳光已经从刺眼的亮白变成了柔和的暖橙,提醒着她已是傍晚时分。

她终于从那股巨大的情绪浪潮中稍稍回过神,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侧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杯已经凉透的、颜色深沉的醒酒茶。

一瞬间,一股混合着苦涩与温暖的热流再次冲撞着她的心脏。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无尽怀念与酸楚的苦笑,声音沙哑地轻叹。

“呵……不愧是智代姐的儿子啊……这体贴又笨拙的温柔劲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撑起身子,环顾着这间属于星野的卧室。一如既往的极简风格,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整洁得近乎冷清,却又在细节处,比如整齐叠放的衣物、书桌上分类明确的文件、以及床头这杯凉掉的茶里,透露出主人那份内敛而细致的温柔。

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睡得乱糟糟的乌黑长发,自嘲地低语着。

“没想到啊……居然被自己的学生给照顾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要是被阳乃那家伙知道,怕不是要被她嘲笑一整天……”

说着说着,那强撑起来的、属于成年人的调侃外壳再次碎裂。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她猛地将脸深深埋进并拢的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低回。

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如同老旧默片般在脑海中清晰地放映。

她想起璃光院智代躺在产房的病床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却在听到婴儿响亮啼哭的瞬间,露出的那个无比疲惫却又充满母性光辉的幸福笑容。

她想起璃光院一郎,那个平日里沉稳可靠的男人,在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并推着虚弱的妻子走出手术室时,竟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抱住小生命,捂住脸哭得不能自已,嘴里反复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她想起星野小时候,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总是好奇地眨巴着,安静地看着她这个“静姐姐”,当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他软乎乎的脸蛋时,他会露出一个腼腆又可爱的笑容。

她想起智代和一郎抱着还是小小一团的星野,硬拉着有些别扭的她一起拍全家福。照片上,夫妻俩笑容灿烂,她虽然表情有点僵硬,眼底却有着藏不住的暖意,而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小不点,正懵懂地望着镜头……

没有他们,就没有“平冢静”的今天。

那张照片,在智代和一郎撒手人寰之后,就被她深深地藏了起来,锁在抽屉的最底层,再也没有勇气去看一眼。

每一次触碰,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泪似乎流干了,胸腔里的闷痛也稍微缓解,平冢静才猛地抬起头,用手背粗暴地擦去脸上狼狈的泪痕,深深地、带着颤音吸了吸鼻子。

“呼……”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将所有积压的情绪都排出体外,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带着一丝自嘲。

“我好歹……也是个大人了啊……哈……在这里感伤春秋什么呢……”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感觉酒意还未完全散去,头有些昏沉。

她走到门边,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片刻,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将脸上所有悲伤的痕迹抹去,重新挂上那副惯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和强势的表情。

然后,她一把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空间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璃光院星野正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那本漫画,手指快速而安静地翻动着书页,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专注和安静。

平冢静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少年的侧颜。

在那熟悉的眉眼轮廓间,她仿佛看到了智代姐的温柔坚韧,也看到了一郎哥的沉稳可靠。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交错,故人的影子与眼前少年的身影缓缓重叠。

最终,她几不可闻地、极其轻柔地叹了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次压回心底最深处。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用比平时更响亮几分的、带着刻意营造的活力声音,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哟!小子!晚上吃什么?”

她叉着腰,一副“我饿了你快做饭”的理所当然模样。

璃光院星野从漫画中抬起头,看向门口的老师,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埋怨神色,无奈地开口了。

“平冢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自来熟啊……这里可是我家……”

“哈?!”

平冢静佯装大怒,几步冲上前,不由分说地伸出手,用力地揉搓着星野那一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黑发,瞬间将其弄成了一团乱糟糟的鸟窝!

“臭小子!老师我想在你家蹭顿饭,你还有意见了是不是?!翅膀硬了?!”

“不敢不敢!完全没有意见!”

璃光院星野立刻秒认怂,护着自己的头发,从沙发上弹起来,语气带着一丝求生欲。

“老师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准备!”

看着少年那副手忙脚乱、却又下意识流露出对自己纵容的模样,平冢静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畅快地笑了出来,刚才梦境和回忆带来的阴霾,似乎也被这日常的、带着烟火气的互动驱散了不少。

“这还差不多!”

她满意地收回手,看着星野顶着一头乱发快步走向厨房的背影,眼底深处,流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怀念、伤感与无比温柔的复杂光芒。

…………………………………………

你们总说,这个孩子眉眼间特别像你们,无论怎么样都有着你们夫妇俩的影子。

造化弄人啊……成年后再一次遇见他,却是在你们的葬礼上……

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他,我就知道他是你们的血亲,那个眉眼,那股劲,那个背影……

何其有幸,能够让我遇见13岁的你们。

在他逐渐高大的背影里,我看到了你们曾经望向我的眼睛。

请放心,无论未来如何,他都是我的学生,也是我一辈子的亲弟弟。

我会带着你们的情感和爱,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大。

祉猷并茂,顺遂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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