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刚把林晚递来的橘子塞进嘴里,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带着酒气的轻笑。
他嚼橘子的动作一顿,手瞬间摸向腰间的烬霜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墨渊来了。
“啧,黑石镇的橘子倒是甜,就是酸了点,配这凡酒刚好。”墨渊晃着手里的酒壶,从旁边酒肆的阴影里走出来,紫袍扫过地面的落叶,没沾半点灰。他没凑太近,却刚好站在两人能看清他眼神的地方,嘴角勾着惯有的玩味,“萧小友这就要走了?不多喝杯茶再走?”
林晚立马把萧烬往身后护了护,手里还攥着刚剥了一半的橘子,语气软中带硬:“我们走不走,跟公子没关系吧?您要是没事,就别跟着我们了,免得大家都不自在。”她这是典型的“茶”式防御,先摆低姿态,再划清界限,要是对方不识趣,下一步就该“刚”了。
墨渊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目光只锁在萧烬身上,眼神扫过他攥着剑柄的手,又落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慢悠悠开口:“小友,你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他顿了顿,酒壶往嘴边送了送,没喝,只是晃了晃里面的酒液,“是恐惧?怕这股力量控制不住伤了人?还是……被你师尊教的‘正道规训’绑住了手脚?”
“你少提我师尊!”萧烬的声音冷了下来,橘子的甜意瞬间从嘴里消失,胸口那股熟悉的燥热又冒了上来——墨渊的话像根针,精准扎在了他心里最矛盾的地方。
“怎么?提不得?”墨渊轻笑一声,往前迈了半步,压迫感瞬间浓了几分,“你师尊教你压抑血脉,教你藏起力量,可他没告诉你,这力量本就是你的一部分?你打山贼时,是不是觉得灵力不够用?要是放开血脉,别说七个山贼,七十个也不够你打。”
林晚听得急了,往前站了站,直接“刚”了起来:“你别往歪了引!萧公子的力量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乱打的!你这种只讲力量不讲规矩的,跟那些地痞山贼有什么区别?”她说着,还把腰间的小匕首拔了出来,匕首虽小,却握得极紧,眼神里满是警惕。
墨渊瞥了眼她手里的匕首,挑了挑眉:“姑娘这匕首倒是精致,就是太短了,真遇到事,怕是连自己都护不住。”他没再逗林晚,又转向萧烬,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勾人的诱惑:“记住,真正的力量,源于本性,何必压抑?”
这句话像颗石子,砸进萧烬心里,激起千层浪。他想起那晚在李家村,血脉第一次躁动时的感觉;想起打络腮胡时,灵力见底的窘迫;想起师尊说“力量是双刃剑”时的严肃——墨渊的话,偏偏戳中了他最隐秘的渴望:要是能不压抑,是不是真的能更强?是不是真的能更好地保护想保护的人?
“你在骗我。”萧烬咬着牙,试图压下心里的动摇,“力量要是不用规矩管着,只会变成伤人的凶器。”
“凶器?”墨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仰头笑了起来,酒壶里的酒都晃出了几滴,“小友,你太天真了。规矩是给弱者定的,强者从来都是自己定规矩。你以为你师尊真的不懂?他只是怕你失控,怕你变成……像我这样的人。”
他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林晚趁他分神,拉了拉萧烬的胳膊,小声说:“萧公子,别听他的!他就是想让您走歪路!咱们快走吧,再不走我怕他又耍什么花样!”
萧烬点了点头,刚要迈步,墨渊却突然开口:“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从怀里摸出枚泛着暗光的银币,放在旁边的茶桌角——那是刚才萧烬他们坐过的桌子,“这茶钱,算我的。”
说完,他没再看两人,转身就走。紫袍的身影在阳光下慢慢变淡,像是融入了空气里,只留下一声渐行渐远的大笑:“萧小友,想通了,随时找我!”
等那笑声彻底消失,萧烬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惊出了层薄汗。林晚赶紧把匕首收起来,拿起那枚银币看了看,皱着眉吐槽:“这钱看着怪吓人的,上面还刻着奇怪的花纹,肯定不是好东西!”她说着,就把银币扔到了旁边的草丛里,像扔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林晚拉着萧烬的胳膊,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点担忧,“您师尊说得对,力量要是没规矩管着,真的会出事。您看那些地痞山贼,不就是有了点力气就欺负人吗?”
萧烬没说话,只是看着墨渊消失的方向。胸口的燥热还没退,墨渊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拔不出来——“力量,源于本性,何必压抑?”这句话,一遍遍在他脑子里转。他知道墨渊是错的,可心里那点动摇,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走吧,去清风寨找老郎中。”萧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杂念,“说不定老郎中能知道,怎么让这血脉安分点。”
林晚见他恢复常态,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对!老郎中肯定有办法!咱们快走,晚了说不定要赶夜路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晚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清风寨的老郎中多厉害,说寨子里的果子多甜,萧烬偶尔应一声,心里却藏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师尊教的“规矩”,真的是对的吗?墨渊说的“本性”,又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这颗被墨渊种下的怀疑种子,已经开始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