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某国的海滨别墅里,厚重的丝绒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将汹涌的海浪声隔绝在外,只漏进一丝咸湿的海风,混着雪茄的焦糊味、威士忌的醇香,在昏暗的空气里发酵。客厅中央只开了盏黄铜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像融化的黄油,勉强照亮散落的空酒瓶、揉皱的文件,还有瘫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贺文璋。
他指间夹着一支燃到尽头的雪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颤巍巍落在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装裤上,留下一块焦黑的印记。他浑然不觉,瞳孔死死黏在对面的大屏幕上,里面正播放着国际娱乐新闻,女主播流利的英文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中国短剧《镜界》海外首播创纪录,元宇宙观影人次破百万,制作人兼主演成彦斩获年度最具影响力艺人,其揭露行业黑幕的创作理念引发全球热议……”
屏幕上的成彦穿着简约的白色西装,站在国际影视节的红毯上,香槟色的光影落在她肩头,笑容从容得刺眼。她的眼神平静却坚定,像淬了冰的利刃,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受到压迫感。
“啪!”
贺文璋猛地攥紧遥控器,指节泛白,力道大得让塑料外壳瞬间碎裂,碎片弹落在地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墙上投下狰狞的阴影,肩膀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神阴鸷得像藏在礁石后的鲨鱼,死死盯着屏幕上成彦的脸。
“成彦!这个贱人!” 他咬牙切齿,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生锈的铁板,“不过是个被我踩在脚下的弃女,当年给你口饭吃都算抬举你,居然还敢蹦跶到今天!”
他抬手一挥,桌上的水晶威士忌酒瓶轰然倒地,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桌腿流淌,浸湿了散落的文件 —— 那是他转移资产的海外账户明细,字迹被酒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他像是还不解气,抬起穿着鳄鱼皮皮鞋的脚,狠狠踹在茶几上,玻璃桌面发出刺耳的裂痕声,吓得旁边的手下阿坤浑身一哆嗦。
阿坤战战兢兢地站在墙角,头埋得几乎要碰到胸口,双手捧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指尖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不敢直视贺文璋的眼睛,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贺总…… 您息怒…… 这是刚收到的消息,成彦不仅在国内爆红,还接到了好莱坞的合作邀约,对方想请她担任跨国项目的制作人,题材…… 题材就是聚焦资本黑幕。而且…… 而且警方已经冻结了我们在欧洲的三个账户,说是和影视行业的违规运作有关……”
贺文璋一把夺过报告,指腹因为用力而泛青,粗暴地撕扯开来。纸张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碎片散落一地,像纷飞的灰烬。他的目光扫过 “成彦”“资本黑幕”“警方调查” 等字眼,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 —— 成彦刚出道时,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递上简历,眼里满是对梦想的憧憬;他轻飘飘一句 “封杀”,就让她在娱乐圈无立足之地,只能躲在出租屋里哭;林国雄拿着证据找上门,气得浑身发抖,却被他的人拦在门外,最后中风卧床;成建明的绣坊被一把火烧毁,浓烟滚滚,他站在远处看着,嘴角还挂着冷笑。
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以为这些人永远翻不了身。可现在,成彦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卷土重来,带着一部揭露黑幕的剧,火遍全球,还隐隐有将他当年的罪行公之于众的架势。
“她的影响力怎么会这么大?” 贺文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阿坤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脖子拧断。阿坤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呼吸困难,舌头都伸了出来,双手徒劳地抓着贺文璋的手腕。
“不是让你们去搞臭她吗?水军呢?造谣呢?” 贺文璋的咆哮声震得人耳朵发麻,唾沫星子溅在阿坤脸上,“我给你们那么多钱,就是让你们干吃饭的?怎么不仅没打垮她,还让她越来越火?”
“贺总…… 我们试过了…… 真的试过了……” 阿坤断断续续地说道,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水军刚下场就被她的粉丝和路人反击了…… 他们扒出了水军的账号都是新注册的,Ip 地址都集中在一个地方,还晒出了成彦制作《镜界》的证据…… 她修改了八稿的剧本手稿,熬夜和技术团队沟通元宇宙呈现形式的聊天记录,还有她为了选角,跑遍各大剧组试镜的路透…… 现在全网都在支持她,说她是在借剧揭露真相…… 连官媒都转发了她的作品,我们根本压不下去……”
“废物!一群废物!” 贺文璋狠狠推开阿坤,阿坤踉跄着摔倒在地,额头重重撞到茶几角,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眉骨滑落,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贺文璋却毫不在意,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来踱去,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眼神阴晴不定,一会儿是极致的愤怒,一会儿是深深的恐慌,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心里清楚,成彦的成功绝不是偶然。《镜界》的剧情太像十年前的锦溪项目了 —— 违规审批的项目、被资本操控的市场、坚守正义却遭迫害的主角…… 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冲突,都像是在影射他当年的罪行。她是在通过作品,一点点唤醒公众的记忆,一点点收集证据,一点点将他推向万丈深渊。
“还有更糟的消息……” 阿坤挣扎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额头,声音带着哭腔,身体还在不停发抖,“我们留在国内的眼线传来消息,成彦已经接下了星辰影视的新项目,是揭露影视行业资本操控黑幕的…… 业内都在说,这个项目就是在影射您当年的违规操作…… 而且警方已经开始调查星辰影视的合作方,我们之前通过影视公司转移的资产,可能…… 可能要暴露了……”
贺文璋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自己转移资产的方式天衣无缝。通过多个影视公司的项目运作,将黑钱洗白,再转到海外账户,每一步都做得极为隐蔽。可他万万没想到,成彦会选择这个时候进军影视制作,还偏偏选中了揭露资本黑幕的题材。
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她想通过新的项目,挖出更多他当年的罪证,找到他转移资产的线索,让他彻底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不行!不能让她得逞!绝对不能!” 贺文璋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他猛地一拍桌子,碎裂的玻璃桌面又裂开一道更大的缝隙。
“立刻联系我们在国内的残余势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去破坏她的新项目!不管用什么手段,威胁导演、收买演员、泄露剧本…… 都行!一定要让她的项目胎死腹中!还有,去查一下成彦身边的人,有没有知道当年锦溪项目真相的,尤其是那个叫老周的录音师,还有被我们抓起来的林国雄的助理,一定要让他们闭嘴,永远闭嘴!”
“贺总……” 阿坤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绝望,“老周已经被警方 24 小时保护起来了,住在安保严密的病房里,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 林国雄的助理也被警方控制了,关在看守所里,连探视都难…… 现在的成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演员了,她的身边有警方的保护,有顾怀安的支持,还有全网公众的关注,我们…… 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贺文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走到窗边,手指用力拉开一条窗帘缝,外面是漆黑的夜色,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巨响。咸湿的海风夹杂着水汽吹进来,打在他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成彦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警方的调查越来越紧,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慢慢向他收拢;他的资产被冻结,藏身地也可能随时暴露。如果再不想办法反击,等待他的,只会是法律的严惩和身败名裂的下场。
“看来,只能冒险一搏了。” 贺文璋的眼神变得决绝,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恐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厉。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加密手机 ——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只有最信任的人知道这个号码。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厉:“是我…… 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回国…… 对,立刻,马上…… 不需要什么体面的方式,船只、私人飞机,都行…… 我要亲自去会会成彦,还有那些追查我的人……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贺文璋不是那么好惹的……”
挂了电话,贺文璋的嘴角扬起一抹狰狞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疯狂和不甘。他知道,回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警方已经发出了红色通缉令,他一旦露面,就可能被抓捕。但他别无选择,成彦的步步紧逼,已经让他没有了喘息的空间。
他必须亲自回去,破坏成彦的项目,销毁最后的证据,甚至…… 除掉成彦,永绝后患。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逍遥法外。
“贺总,您真的要回国吗?太危险了!” 阿坤惊恐地说道,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不敢相信贺文璋会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回国无异于自投罗网。
“危险?” 贺文璋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现在还有比这更危险的吗?成彦想让我死,我就先让她死!当年我能封杀她一次,就能封杀她第二次!当年我能毁掉林国雄和成建明,现在我也能毁掉她!”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挂满了昂贵的西装和风衣。他拿出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快速穿上,衣领竖起来,遮住了大半个脸。然后,他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保险柜 “咔哒” 一声打开,里面放着大量的现金、金条,还有一把黑色的手枪。
他拿起手枪,掂量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安定了几分。他将手枪藏在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拉好拉链,确保不会被人发现。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他知道,这一去,可能就是不归路,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要么,他彻底打垮成彦,继续逍遥法外;要么,他被成彦和警方抓获,接受法律的严惩。
“通知下去,准备好船只,今晚就出发。” 贺文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下达一个无关紧要的命令,“告诉国内的人,做好准备,等我回去,就给成彦一个‘惊喜’。”
阿坤看着贺文璋决绝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贺文璋已经被逼疯了,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他默默地转身,去安排贺文璋的行程,心里却在不断打鼓:这次回国,贺文璋真的能如愿以偿吗?还是会落入成彦和警方设下的陷阱?
贺文璋再次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缝,看向远方的海平面。夜色深沉,海浪汹涌,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不甘和恐慌,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站在锦溪项目的工地上,意气风发,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想起成彦被封杀时,绝望的眼神;想起林国雄中风后,躺在床上无助的模样;想起成建明的绣坊被烧毁时,浓烟滚滚的场景。
那些画面,曾经让他引以为傲,觉得是自己权力的象征。可现在,这些画面却像魔咒一样,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提醒着他当年的罪行。
而此刻,远在国内的安全屋里,成彦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新项目的剧本。台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纸上,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剧本上的文字,眼神坚定而从容。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像是在为剧本里的情节动容,又像是在憧憬着项目的未来。
她还不知道,贺文璋已经被她的影响力逼到了绝境,即将做出疯狂的举动。她只是默默地打磨剧本,完善制作方案,和团队沟通拍摄细节,同时等待着警方抓捕贺文璋的消息。
她以为,正义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却没想到,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贺文璋的警觉,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的回国,将带来一场腥风血雨的较量。成彦的事业和复仇之路,即将迎来最艰难的挑战。而这场较量的结果,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夜色越来越浓,海浪越来越汹涌。贺文璋的别墅里,灯光依旧昏暗,却弥漫着一股杀气腾腾的气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和成彦,和所有追查他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客厅,黑色的风衣在他身后摆动,像一只展开翅膀的蝙蝠。别墅的大门 “砰” 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昏暗和杀气,也预示着一场大战的序幕,即将在国内拉开。
而远在国内的成彦,还在专注地看着剧本,她胸前的栀子花吊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是在默默守护着她,也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