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沙在一种空落落的不安中猛地睁开眼。
身侧的被褥早已冰凉,属于四糸乃的那一侧空空荡荡。
“四糸乃?”渚沙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匆匆扫视房间。
昨晚女儿那信誓旦旦要去找许墨先生的宣言,瞬间无比清晰地撞进脑海。
渚沙的脸颊有些发烫,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预感。
她深吸一口气,胡乱拢了拢睡袍的衣襟,拉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壁钟指针规律的滴答声。
厨房、沙发角落、甚至通往小院子的玻璃门后都空无一人。
渚沙在一楼搜寻无果之后回到二楼,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二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深色木门——那是许墨和澪的主卧。
她犹豫着,指尖蜷缩又松开,最终还是被母亲的本能驱使着,一步步走了过去。
……
主卧内被一层柔和的、几乎令人沉醉的暖意包裹。
大床上,许墨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了环抱的手臂,将蜷缩在他臂弯里的小小身影搂得更紧了些。
四糸乃脸蛋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呼吸均匀绵长,睡颜安稳,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
另一侧,澪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初时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蒙水汽,随即恢复了惯有的清澈。
她微微侧头,首先看到的是许墨安稳的睡颜。
目光自然地下移,越过他宽阔的胸膛,便敏锐地捕捉到了紧贴在他另一侧、那团不同于真那的、带着水蓝色泽的“凸起”。
一丝极淡的困惑掠过澪的眼底。
她以为是真那又悄悄溜过来了,毕竟那丫头最近总爱往这边钻。
带着确认的心思,澪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好奇地捏住了被角,然后缓缓地、一点点地向下拉开。
被子滑落,露出下面完全出乎意料的情景。
不是真那那头标志性的蓝发。而是一颗小小的、毛茸茸的、水蓝色的脑袋!
四糸乃穿着薄薄的睡裙,整个人几乎嵌在许墨的怀里,睡得正香。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澪的动作顿住了,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纯粹的疑惑在她眼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拉开被角的细微动作和随之而来的光线变化,似乎也惊扰了沉睡中的许墨。
他眉头微蹙,随即也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低头,正好对上四糸乃因被光线打扰而微微皱起的小鼻子,以及旁边澪那双写满问号的清澈眼眸。
“澪?”许墨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沙哑。
“墨,她怎么在……”
许墨很快反应过来,目光在澪和被窝里的四糸乃之间转了个来回,低声道:
“嗯…四糸乃应该是…两小时前溜进来的吧。”
许墨的声音和两人近在咫尺的对话,终于彻底惊醒了沉睡的四糸乃。
四糸乃睫毛轻颤,带着浓浓睡意的大眼睛迷茫地睁开。
视线先是模糊地聚焦在许墨近在咫尺的下巴上,然后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转——
轰!
那双冰蓝色的、属于崇宫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平静地凝视着她!
未来记忆深处那冰冷神只的恐怖威压……无数可怕的记忆瞬间在四糸乃脑海中炸开!
极致的恐惧让她小小的身体瞬间僵硬。
“呜——!”一声短促惊恐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
她像只被天敌盯上的幼兽,几乎是出于本能,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往许墨温热的怀抱深处钻去,瑟瑟发抖,不敢再看澪一眼。
澪看着四糸乃这激烈又充满恐惧的反应,眉头微微蹙起。
她不明白,这个小家伙为何每次见到自己都像见了鬼一样?
明明她从未对她做过任何事,甚至可以说相当纵容。
这种纯粹的、仿佛刻入骨髓的畏惧,让澪感到一丝不解和隐隐的不快。
这时,一个元气满满又带着点不满的尖细声音打破了这凝滞的恐惧氛围。
是四糸乃左手上那只兔子手偶“四糸奈”。
它灵活地扭动着布偶脑袋,用纽扣眼睛“瞪”着澪的方向,代替被吓坏的四糸乃发出了灵魂质问:
“大魔王澪!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许墨先生睡在一起?”
四糸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震惊和控诉。
许墨被四糸乃勒得有点紧,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以示安抚。
他抬眼看向依旧一脸不解的澪,又低头看了看怀里只敢露出一撮蓝毛的小脑袋,语气平静而理所当然:
“澪当然在这里。她是我的女人,我们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和,是对着怀里的四糸乃说的,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
“四糸乃,抬起头看看她。现在的这个澪,不是未来你记忆里那个澪,我们现在非常恩爱。”
四糸乃埋在许墨胸口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颤抖似乎减轻了些许,但依旧不敢抬头。
仿佛是为了印证许墨的话,也仿佛是为了驱散四糸乃那莫名的恐惧,澪的目光从四糸乃身上移开,专注地落在了许墨脸上。
她眼中那些不解和细微的不快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纯粹的爱恋。
她伸出手,捧住许墨的脸颊,微微用力,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然后,在四糸乃偷偷掀开一丝眼缝的注视下,在四糸奈张大嘴巴的无声惊叫中——
澪低头,毫不犹豫地、无比自然地吻上了许墨的唇。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早安吻。
她的唇瓣柔软而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和热情,辗转厮磨,无比亲昵和甜蜜。
她闭着眼睛,神情专注而投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许墨也自然地回应着她,手臂环过她的腰,将这个晨间的亲吻加深。
这活色生香、充满爱意的一幕,如同最有力的证据,狠狠冲击着四糸乃的认知。
她忘记了恐惧,冰蓝色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嘴微张,彻底看呆了。
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始源精灵,与眼前这个主动亲吻、眉眼间带着温柔情愫、甚至带着一丝……娇憨的银发少女,形成了天壤之别。
巨大的反差让她小小的脑袋一时处理不过来,但她还是懵懵懂懂地相信了许墨的话:
这个澪,真的不一样了。
“笃笃笃。”
就在这旖旎又带着点懵懂氛围的时刻,一阵带着犹豫和急切的敲门声清晰地响起,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房间内的微妙平衡。
澪的唇瓣依依不舍地与许墨分开,微微喘息着,冰蓝色的眼眸转向门口,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许墨轻轻拍了拍四糸乃的背,扬声道:“进来吧。”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渚沙带着焦急和忐忑的脸探了进来。
她的视线在昏暗的室内快速扫过,先是落在许墨脸上,语气急促:
“许墨先生,对不起打扰您!您有看到四糸乃吗?我醒来发现她不见……”
话未说完,她的目光已经捕捉到了床上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正蜷缩在许墨的臂弯里。
紧接着,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撑起身子、长发如银色瀑布般披散、脸颊还带着动人红晕的澪。
澪的脸离许墨的脸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姿态亲昵得不容置疑。
而自己的女儿……
渚沙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脸颊如同被烈火燎过,瞬间爆红,一路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目光,手足无措地僵在门口,声音都变了调:
“四…四糸乃!快…快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能…怎么能打扰许墨先生和澪小姐休息!”
她语无伦次,只想赶紧把女儿从这无比尴尬又充满成人暧昧气息的“战场”里拉出来。
四糸乃被母亲的声音惊醒,小脸也迅速染上红晕。
她有些留恋许墨怀抱的温暖和安全,但澪的存在和母亲那羞窘的模样让她也感到无比尴尬。
她飞快地掀开被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光着脚丫“噔噔噔”地跳下床,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床上的两人,飞快地扑向门口的母亲。
渚沙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又像是急于逃离什么可怕的地方,她连声道歉的话都说得磕磕巴巴:
“对…对不起!打扰了!真的非常抱歉!”
话音未落,她已经抱着四糸乃,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退了出去,还“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四糸乃的淡淡奶香,以及澪身上那独特的清冷幽香,混合着一种名为“尴尬”和“旖旎”的复杂余韵。
许墨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低低地叹了口气:“这大清早的……”
他话音未落,身边的澪却动了。
她像一条回归水中的银鱼,柔软灵活地重新贴了上来,双臂如水草般缠上许墨的脖颈。
方才被打断的不悦早已消失,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许墨的身影,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一种终于等到独处时刻的轻松。
“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被亲吻过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搔刮在许墨的心尖上,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这下…终于没人打扰了。”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许墨坚实的胸口,触碰着他温热的皮肤。
许墨低头,对上她那双盈满水光和期待的眼眸。
所有的无奈和被打扰的些微烦躁,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灼热的冲动所取代。
澪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捕获。那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他勾起唇角,眼底的火焰瞬间被点燃。
不再需要任何言语,一只大手猛地掀开了覆盖在两人身上的柔软薄被。
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迅捷而准确地扣住了澪纤细的手腕,在她一声短促而诱人的轻呼中,将她整个人利落地压回了柔软的大床深处。
身体紧密相贴,温度骤然升高。
澪没有丝毫挣扎,反而顺从地舒展身体,像一朵在晨光中为爱人彻底绽放的银色睡莲。
她仰视着上方的许墨,脸颊上的红晕如同最娇艳的玫瑰,一路蔓延到优美的锁骨。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的清冷、疑惑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迷离情动和无条件的交付。
她微微喘息着,红唇微启,无声地诉说着等待。
她的身体柔软而火热,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无声的欢迎。
清晨的微光勾勒着她完美的曲线,也照亮了她眼中那份全心全意的、燃烧着的期待。
许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理智瞬间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