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香气霸道地侵占着崇宫家的客厅。餐桌上,四道主菜、两样汤羹、几碟清爽时蔬,色香味形无一不精,热气袅袅,勾得人食指大动。
五河遥子眼睛都直了,棒棒糖早就被她忘在脑后,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桌堪称艺术品的菜肴牢牢吸住。
“我开动了!”真那的声音带着迫不及待的雀跃。
“吃吧。”许墨(真士)笑着回应。
话音未落,遥子的筷子已经化作一道残影,精准地戳向一块裹着浓郁酱汁、色泽红亮诱人的红烧肉。
肉块入口的瞬间,她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得溜圆。
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沿着她因惊愕而微张的脸颊滑下,滴落在碗沿。
“呜……呜哇!”遥子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像是被烫到又像是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她一边用力咀嚼着,一边泪眼婆娑地看向许墨(真士),声音含糊不清却充满了震撼。
“真、真士哥……这……这是魔法吗?这肉……它……它在嘴里跳舞啊!怎么会这么好吃!呜呜呜……好吃到哭啊!”她一边哭一边又飞快地夹起一块塞进嘴里,仿佛慢一秒都是对美食的亵渎。
真那和澪也被遥子这夸张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即也是了然了。
她们早就尝过了许墨(真士)的顶级手艺,也只有遥子这种第一次吃的人才会露出这种夸张的表情了。
一顿饭下来,三个少女吃得心满意足,脸上都带着被美食彻底征服后的红晕和慵懒。
桌上杯盘狼藉,昭示着这场味蕾盛宴的激烈程度。
许墨(真士)看着她们餍足的模样,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你们聊会儿,我去洗碗。”
厨房里响起哗哗的水流声。真那、遥子和澪则像三只慵懒的猫咪,转移阵地窝到了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气氛放松而惬意。
真那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落在身旁安静抱着膝盖的澪身上,白天澪通宵研究“恋爱心理学”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
她促狭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澪,挤眉弄眼:“喂,澪小姐,研究了那么久的‘喜欢’,现在感觉怎么样?弄明白了吗?”
突然被问到,澪抱着膝盖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她抬起清澈的蓝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思索了几秒,似乎在整合脑海中那些纷繁复杂的理论。
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认真且纯粹:“嗯。根据文献资料综合来看,‘喜欢’是……(此处省略大量澪整理出来的专业术语)”
她顿了顿,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理解,然后非常郑重地总结道,“简而言之,就是……想要和那个人一直在一起,看见他高兴自己就高兴,他不开心自己也会难过,想把最好的都给他,不想他被别人抢走的一种……很特别的心情。”
这番条理清晰、理论性极强的“澪式解读”把真那和遥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遥子嘴里的棒棒糖又一次“啪嗒”掉在了地毯上,她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真那则是扶额,哭笑不得:“澪小姐……你这解释太严谨了吧……”
澪似乎没太在意她们的反应。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的方向,那里传来水流声和隐约的碗碟碰撞声。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左胸口,感受着那里平稳却有力的跳动。
然后,她转回头,看向真那和遥子,眼神清澈而笃定,没有一丝羞涩或犹豫:
“所以,我确认了。我,喜欢真。”
“噗——!”遥子刚捡起来的棒棒糖又掉了,她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指着澪,眼睛瞪得像铜铃。
“喜、喜欢?!澪姐姐你……你喜欢真士哥?!”
虽然早有预感,但澪如此直接坦荡地说出来,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真那则是一副“果然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兴奋地一拍大腿,眼睛闪闪发光:“哇哦!澪小姐!我就觉得你看我哥的眼神不一样!快说说,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从废墟里他把你‘英雄救美’那时候?”
她瞬间化身八卦小记者,身体前倾,就差拿个小本本记录了。
遥子也立刻忘了咳嗽,凑到澪的另一边,满脸都是“快展开讲讲”的期待:“对啊对啊!澪姐姐,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心跳真的会变快吗?会不会想一直看着他?还有还有,你会想对他做什么吗?”
少女的好奇心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澪被她们俩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看着两张写满求知欲(八卦欲)的兴奋脸庞,蓝眸里闪过一丝细微的无奈。
三个少女的脑袋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客厅里只剩下她们兴奋又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窃窃私语。
关于如何“制造机会”,如何“暗示”,如何“试探心意”……真那和遥子你一言我一语,各种从电视剧和少女漫画里学来的“招式”层出不穷。
澪安静地听着,蓝眸专注,偶尔点点头。
虽然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深处,却悄然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厨房里,许墨(真士)正挽着袖子,心不在焉地冲洗着最后一个盘子。
水流的哗哗声掩盖了客厅里少女们压低的笑语。
然而,就在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准备擦干时,脑海深处,【瘴毒净土】的声音响了起来:
【目标:崇宫澪】
【关联:崇宫真士(当前躯壳)】
【好感度:81\/100】
【好感度:82\/100】
【好感度:83\/100】
……
【好感度:89\/100】
一连串的数字像是失控的跑马灯,在他意识里疯狂刷新,速度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81一路飙升,毫无阻碍地直接冲到了89点!
许墨(真士)的动作彻底僵住,手里擦碗的布差点掉进水槽。
他猛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厨房门口。
发生了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洗个碗的功夫,好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连话都没跟澪说几句!难道……是因为那顿饭?
可之前也做过饭啊,虽然这次确实更用心了点……但这涨幅也太离谱了吧?直接从80跳到89?中间那几级台阶是被她直接蹦过去了吗?
许墨(真士)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客厅里隐约传来少女们模糊的笑声,更是让他心头疑云密布。
澪……她到底在干什么?或者说,真那和遥子那两个丫头,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夜色渐深,时针指向了十点。
遥子显然聊得意犹未尽,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真那看了看墙上的钟,又看了看一脸兴奋的遥子和安静坐在一旁的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啊呀,都这么晚了!”真那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一把搂住遥子的肩膀,“遥子酱,今晚就住下吧!跟我睡!我们好久没一起通宵聊天了!”
“好啊好啊!”遥子立刻响应。
真那又转向澪,脸上露出促狭又带着点“我懂你”的笑容,故意推着澪的肩膀往许墨(真士)房间的方向走:
“澪小姐~你看,我房间小,挤我和遥子两个刚好,再多一个就太挤啦!所以今晚……只好委屈你一下,跟我哥挤一挤啦!反正他的床够大!”
她一边说,一边对澪眨眨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机会给你制造好了!加油!”
澪被真那推着,脚步有些踉跄,她回头看了看真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又看了看许墨(真士)房间紧闭的门,蓝眸里似乎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没有反对,只是顺从地被真那“推”到了许墨(真士)的房门口。
“哥!澪小姐今晚睡你这儿!我们房间满员啦!”
真那隔着门喊了一声,也不等里面回应,就笑嘻嘻地拉着还想看热闹的遥子,飞快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澪一个人站在许墨(真士)的房门外。
许墨(真士)刚从浴室出来,手里还拿着毛巾,就听到了真那的“宣判”和关门声。
他看着站在自己房门口、抱着她那只宝贝小熊玩偶、表情平静无波地看着他的澪,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自己的房门:“进来吧。”语气带着认命般的疲惫。
澪抱着小熊,像回自己房间一样自然,径直走了进去,目标明确地走向那张大床。
她先是把小熊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非常自觉地掀开被子一角,动作流畅地钻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还站在门口、一脸无语的许墨(真士)。
许墨:“……”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走进房间,顺手带上门。
他走到衣柜旁,开始翻找备用的被褥,嘴里说道:“你睡床,我打个地铺就行。”
话音刚落,澪立刻从被子里探出更多身子,眉头微微蹙起,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直接问道:
“真,是讨厌和我一起睡觉吗?”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仿佛他要是敢点头,下一秒就能看到她的眼泪。
这直球打得许墨(真士)猝不及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讨厌?他哪敢讨厌!这好感度好不容易才升上去,要是因为这点“嫌弃”再掉下来,他找谁哭去?
而且看着澪那副“你嫌弃我我就很难过”的样子,他心头的警报立刻拉响。
“绝对没有!”他立刻斩钉截铁地否认,语气坚决,“我怎么会讨厌澪?只是……咳,男女有别,睡一张床……可能不太方便,怕你不习惯。”
他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
澪却似乎并不买账。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固执地看着他,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执着:
“可是,我不觉得不方便。和真在一起,很安心。书上说,喜欢的人在一起,距离近一些也没关系。”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床很大。”
这是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而许墨也通过澪的这番话,了解到澪现在究竟对“真士”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喜欢吗?
许墨(真士)看着已经把自己裹好、只等他上床的澪,再看看手里抱着的被褥,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拒绝?澪的委屈眼神和可能下跌的好感度警告在眼前晃动。
同意?和一个好感度89、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始源精灵同床共枕……这考验未免太严峻了些!
最终,在澪无声却充满压力的注视下,许墨(真士)内心哀嚎一声,默默地把被褥塞回了衣柜。
他认命地走到床边,尽量自然地掀开另一边的被子,动作僵硬地躺了进去,刻意和澪之间留出了一条“分界线”。
房间里的灯被许墨(真士)关掉了,只留下窗外朦胧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许墨(真士)能清晰地听到澪清浅平稳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暖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的气息。
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快点睡着,好结束这尴尬又煎熬的局面。
然而,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却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脸上、身上,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许墨(真士)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无奈地睁开眼,侧过头。
果然,黑暗中,澪正侧着身子,面朝着他,那双在暗夜里仿佛会发光的蓝眸,一眨不眨地、专注地凝视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探究,没有欲望,只有一种纯粹的、安静的观察,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澪?”许墨(真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怎么还不睡?不困吗?”
澪轻轻地摇了摇头,几缕银发随着动作在枕头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柔软:“今天白天睡了很多,现在不困。”
她顿了顿,目光依旧牢牢锁定他的脸庞,“而且,想看着你。”
这直白的话语让许墨(真士)心头一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脑海深处那个冰冷的提示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目标:崇宫澪】
【关联:崇宫真士(当前躯壳)】
【好感度:90\/100】
90了?!
许墨(真士)瞳孔微缩。
这又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躺在一张床上被她看着?这好感度涨得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立刻屏住呼吸,身体下意识地更加紧绷,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闭眼假寐的姿态,只是眼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黑暗中,澪的目光依旧专注地描绘着他的轮廓。
然而,在她那双看透灵魂本质的蓝眸里,此刻躺在身侧的男人,那层属于“崇宫真士”的温和外壳正在如水墨般淡去、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容——黑色的短发带着些许不羁的凌乱,五官深邃立体,眉宇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和历经沧桑的锐利,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警惕和无奈。
这才是她感知到的、灵魂深处真正的模样。一个强大、神秘、背负着沉重过往,却又莫名让她灵魂深处悸动不已的“真实”。
看着这张在月光暗影下显得更为冷峻也更为吸引人的真实面容,澪的心跳悄然加快了几分,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胸腔里涌动。
她撑起上半身,动作轻缓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月光勾勒出她纤细优美的肩颈线条。她微微低下头,银色的发丝垂落,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朝着“真士”——或者说,是许墨的嘴唇,缓缓地、缓缓地靠近……
就在那温软的、带着少女馨香的唇瓣即将触碰到他嘴角的前一刹那!
一只温热的手掌如同早已预判般,快如闪电地抬起,精准地捂住了澪的嘴!
“唔!”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低呼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缩,蓝眸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被撞破的惊吓和一丝茫然无措。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的许墨。
许墨此刻的眼神锐利如刀,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他无奈地看着被自己捂住嘴、一脸惊吓和委屈的澪,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安分睡觉。”
他怎么可能在她那堪比探照灯的注视下真的睡着?更何况好感度突然跳到90的提示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澪捂着嘴,白皙的脸颊在昏暗光线下似乎也透出了一点红晕,蓝眸里水汽氤氲,委屈地看着他,小声嘟囔:“……只是想试试。”
试试书里说的,喜欢一个人时可以做的亲密举动。
看着她这副模样,许墨心头那点无奈瞬间被一种啼笑皆非的柔软取代。
他伸出手,带着点安抚和无奈,轻轻揉了揉澪柔软顺滑的银发,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宠溺:“好了,不闹了。很晚了,快点睡觉。闭上眼睛,乖。”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澪被揉着脑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又听到他这样温和地哄自己,刚才那点小委屈和恶作剧被抓包的惊吓感,竟真的奇异地慢慢消散了。
一股沉沉的、安心的倦意如同温柔的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顺从地重新躺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或许是许墨那只手还停留在她发顶的安抚作用,没过多久,她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便轻轻响起,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许墨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
他侧过身,看着黑暗中少女恬静的睡颜,心头却是思绪翻涌。
90点了……距离目标只剩下最后十点。
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落,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平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