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的指尖离四糸乃只有毫厘之遥,四糸乃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小脸瞬间褪尽血色,只能绝望地闭上那双噙满泪水的冰蓝眼眸。
“滚——开!!!”
许墨的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撕裂空间来到四糸乃身后,一记毫无保留、裹挟着湮灭黑炎的鞭腿,狠狠抡向幻影的后腰!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炸开!马赛克身躯被这一推抽的倒飞出去,幻影周身那层始终模糊扭曲着其真实形态的诡异马赛克光幕,在许墨这一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
光屑四溅飞舞,一个熟悉到令所有人心脏骤停的身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死寂的空气中——
是村雨令音!
她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深色外套配白衬衫,标志性的黑眼圈挂在苍白的脸上。
“咳咳!”令音咳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更苍白了,显然刚刚许墨的那一击让她并不好受。
更刺目的是,她那沾满温热鲜血的双手上,正各自托着一枚灵结晶。
“令……令音?!!”
琴里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踉跄着倒退一步,口中的棒棒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她赤红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个朝夕相处、如同姐姐般依赖的人。
手中的灵结晶,与令音那张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脸,还有她身后那漠然悬立的崇宫澪……真相如此残酷,残酷到琴里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令音与澪长得一模一样。
“为……为什么?!你和澪……你们……怎么会这样?!” 琴里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哭腔般的嘶哑。
令音,或者说此刻更应称其为澪的分身,对琴里撕心裂肺的质问置若罔闻。
许墨的身影瞬间突进到令音身前,裹挟着黑炎的手掌猛地劈下。
“把灵结晶还回来!”
就在这时崇宫澪的目光看向了这边,令音的身形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便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崇宫澪的本体身侧。
许墨攻击落空,黑炎将地面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令音将手中那两枚还残留着美九与二亚生命余温的灵结晶,轻轻奉于澪的面前。
崇宫澪湛蓝色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招,美九和二亚的灵结晶便化作两道流光,瞬间没入她的掌心。
紧接着,之前被她强行夺取的,属于狂三、风侍八舞,以及许墨那三枚色彩各异的灵结晶,一同被融入体内。
令音向前一步,与崇宫澪本体面对面站定。两人同时抬起手,十指以一种无比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如此的姿态,紧紧相扣。
许墨见此立刻召唤出【封解主】,转变为枪形态,身形闪烁来到已经贴在一起的澪和令音面前。
【解】
枪尖停滞在距离澪额头几厘米处就已经无法继续突入,【解】在枪尖无法触碰到对方的情况下无法发动。
眼见【封解主】无效,另一只手瞬间召唤出【鏖杀公】,然而还不等他斩下,澪与令音就被一层纯白的灵力包裹,下一瞬就消失在了原地。
头顶,空中。
她们的身体如同两团同源的水银般,额头相抵,身躯毫无阻碍地、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嗡——!
无法形容的浩瀚灵压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刺目的白光吞没了澪的身影,空间在这纯粹的力量面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当光芒渐敛,全新的崇宫澪悬立于虚空之中。
她身上的灵装不再是之前的简约白裙,而是化作了无比繁复的纯白礼裙。
层层叠叠的裙裾如同绽放的圣洁之花,巨大的光轮悬浮于脑后,光轮上镶嵌着十颗不同颜色的星辰,此刻这十枚星辰已经被点亮了五颗。
她的气息彻底蜕变,通过与令音融合取得了自己完全体的力量之外,属于狂三、八舞、美九、二亚的力量,也已被她彻底回收。
澪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原本属于许墨的六枚银白结晶上。
六枚结晶此刻环绕着澪的身体漂浮着。
她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名为“讶异”的情绪。纤细的手指拂过结晶表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她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灵力。
“这力量……” 澪的声音在寂静的战场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并非从我身上剥离的一部分,而是来自本源。”
她的目光转向严阵以待地许墨,继续开口:“很强大的力量,如果它还留在你身上的话,我会感到很头疼的。”
话音未落,澪身后的空间剧烈扭曲!
一棵远比维丝克缇娅召唤时更加巨大、更加凝实、仿佛由最纯粹的世界规则本身编织而成的纯白巨树,顶天立地般拔地而起!
无数根须般的光之脉络瞬间蔓延至目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天宫市的废墟,连同许墨和幸存的所有精灵,再次强行拉入了那片介于虚实之间的绝对领域——【轮回乐园】!
在这里,她就是创世与灭世的神只。
“在这片领域之中,灵力无法使用。”崇宫澪的话语宛若神明的低语,直接修改了领域内的规则。
许墨手中的封解主与鏖杀公直接化作了光粒消散在了空中,除去崇宫澪外的其他所有精灵的灵装也都随风消散。
“啊!”
“什么?!”
“灵装……不见了!”
不着片缕的十香等人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私密部位,她们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居然不听使唤了!
许墨皱了皱眉,抬手,一颗与崇宫澪颜色相反的黑色巨树拔地而起。
黑色巨树出现的瞬间,黑白领域开始侵蚀这片临界领域,直至分庭抗礼。
处于黑白领域内,刚刚澪下达的禁制就失去了效果。
然而,澪并未立刻对许墨和目精灵们发动最后的清洗。
她缓缓转向了战场边缘,那两个相互搀扶、气息同样虚弱的身影——万由里,以及被万由里紧紧护在身后的白发少女莲。
对于万由里,澪的眼神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丝了然。
“万由里,你果然还是爱上了他。”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丝可惜。
“也罢,既然你的灵力本源已经和他绑定在了一起,那么只要杀了许墨就能取回我给予你的力量了。”
但当她的目光触及莲那头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纯白长发时,澪那双湛蓝色眼瞳骤然收缩!
“莲……?”
澪眼中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怜爱?或者说迟来的痛悔?
万由里感受到了澪锁定在莲身上那骤然变化的目光,她咬了咬牙,下意识地想将虚弱的莲护得更紧。
然而澪只是随意地一挥手,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便将万由里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推开数步,让她无法再挡在莲的身前。
澪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莲的面前。她俯下身,动作轻柔得与之前贯穿胸膛的冷酷判若两人。
那只刚刚杀死四名精灵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轻轻抚上了莲那头与自己色泽完全相同的白发。
莲的身体在澪靠近的瞬间便彻底僵住了。她仰着头,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混乱、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心底的委屈。
她想过无数种与母亲重逢的场景,或许是歇斯底里的复仇,或许是更加冷酷的封印,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莲……” 澪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与深深的歉疚。
“……对不起。” 她的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拂过莲略显冰凉的脸颊,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女儿与自己同色的白发。
“当初你诞生的时候,我很害怕你的力量,害怕你会伤害到未来的他,我不得不将你封印……但是,我……很后悔。”
“你毕竟是从我的负面情绪和逸散的灵力中诞生的,理论上来说你也是我的化身,我的女儿。”
“对不起,莲,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莲的瞳孔猛地放大!
这迟来了不知多少年的忏悔,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早已冰封的心防上。
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尖,紫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母亲……”
她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不让那该死的泪水落下。
澪看着莲强忍泪水的模样,眼中的怜惜与痛悔之色更浓。
她不再言语,那只抚摸着莲脸颊的手掌,骤然绽放出无比柔和却蕴含着浩瀚伟力的纯白圣光!光芒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莲彻底包裹!
“唔……” 莲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感觉一股庞大精纯到无法想象的本源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流般涌入她近乎枯竭的身体。
之前被许清强行抽走力量带来的虚弱感飞速褪去,灵力甚至比全盛时期更加凝练强大!属于【瘴毒净土】的权能在她体内重新轰鸣、复苏!
然而,当圣光敛去,莲那头被澪亲手恢复力量后理应恢复的、代表其混沌本质的紫长发,却依旧保持着与澪相同的、纯粹的银白!
这异常的现象让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探究,但看着莲此刻虚弱却已无大碍的模样,那丝探究终究被更深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澪收回了手,她与莲之间,那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仇恨气氛,竟在这短暂的接触与力量的归还中,诡异地消弭了大半,达成了一种脆弱而微妙的暂时和解。
澪缓缓直起身,目光重新投向了战场中央,那个依旧在轮回乐园法则压制下顽强挺立的身影——许墨。
而此刻,对于许墨、琴里、十香、折纸、四糸乃、六喰、七罪、以及真那和士织而言,澪与莲的和解,非但不是转机,反而是将他们彻底推入更冰冷、更绝望深渊的最后一块巨石!
最强的敌人不仅毫发无损,更融合了多位伙伴的力量,掌控着绝对的主场法则,如今……连那个曾被视为唯一变数的、澪的暗面之女莲,也似乎站到了对立面!
仅存的精灵们背靠着背,灵力在澪的领域压制下运转滞涩,望着那悬于纯白巨树之下、散发着无尽神威的身影,一股名为“末路”的寒意,从每个人的骨髓深处不可抑制地弥漫开来。
绝望的阴云,从未如此刻般浓郁厚重,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几乎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