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海边,苏景添把车停在荒路旁。
夜深人静,四野无人。
他拎起炸弹奔至岸边,用力掷入海中。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撕裂黑暗,浪花裹着碎屑腾空而起。
他伫立原地,望着漆黑海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苏景添坐在车上,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刚进医院时遇见那个年轻男子,心头莫名涌上的那股不安,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那人确实有问题,当时只是直觉不对,没深究,现在回想起来,苏景添心里有些懊恼。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感觉,绝不能再轻易忽略。
回到病房,天养生和飞龙正躺在病床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添哥!你没事吧?”
龙堂的兄弟一开口,两人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
看见苏景添安然无恙,他们才真正松了口气。
“添哥。”
“添哥,怪我大意,没能察觉那个人是假的。”
苏景添看着满脸自责的飞龙,并未多加责备。
毕竟那场爆炸来得突然,连飞龙都来不及反应,显然对方早有预谋,目标就是他们两人。
“别说了,这事不怪你。
你现在知道什么,就说说看。”
见苏景添没有追究,天养生也稍稍安心。
若添哥真的迁怒飞龙,他即便感激对方救命之恩,也只能尽力保全其性命,其他也无力回天。
“他来的时候说是阿豹的儿子,提到的一些事我也熟悉——那孩子小时候确实是我在照看。
他说的内容基本吻合,我就信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听他一说,也没起疑心……这是我的疏忽。”
飞龙说得坦诚,语气里满是悔意。
“阿龙,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更何况这人掌握的信息那么准,明显是有备而来。
最要紧的是你们人都平安,别的都不重要。”
听得出苏景添毫无责难之意,飞龙也不再纠结于自责,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那家伙找出来,也算是将功补过。
几人又聊了几句,正说着,阿宾气喘吁吁地冲进门口,抓起一瓶水一口气喝光。
“妈的!那小子溜得太快!我刚下楼就看见一辆车蹿出去,立刻借了兄弟的车追,结果人家车子性能太好,我拼了命也追不上。”
苏景添神色凝重。
这人行动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显然是经过周密策划。
“阿宾,先坐下歇会儿。
待会去调一下医院的监控,咱们这层走廊肯定有摄像头,拍到他的脸应该没问题。
把画面截下来打印一份,明天开始查。
另外,这几天来看望的人,兄弟们都要盯紧点,这种事不能再出第二次。”
众人一听,顿时绷紧了神经。
这次要是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阿宾坐了片刻,起身就往外走,急着要把监控的事办了。
这方面他是行家,苏景添向来放心,也没多问。
又待了一会儿,苏景添便离开医院回家。
连续几天没合眼,此刻最想的就是好好睡一觉。
一进屋倒在床上,几乎瞬间就沉入梦乡,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
醒来后匆匆洗漱,跟阿细打了声招呼,换好衣服便驱车前往洪兴的赌档。
刚走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苏老板,你要的东西已经齐了,有空过来拿就行。”
电话那头传来消息,苏景添嘴角微扬。
曾江办事果然靠谱,这才一天工夫,就已经搞定。
“好,辛苦曾老板了,我一会儿就到。”
电话刚挂断,阿宾就推门闯了进来。
苏景添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悦,但眼下情况特殊,他也懒得追究。
阿宾也察觉到自己刚才太冒失,立刻赔了个不是,随即压低声音开口:“添哥,查过了,这人背景很模糊,不少人说从没见过这张脸。
有线报说在机场附近有人瞧见他,初步判断是昨天下午从鹰酱飞过来的,落地后直接打了个出租去医院了。”
“他下飞机没跟任何人碰头,那辆出租车我还在追查,估计中午前能有结果。
另外,医院那边龙堂的兄弟来消息了,阿龙说掌握了些要紧事,想当面跟您汇报。”
苏景添略感意外,这阿宾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效率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行,你先去忙你的,我这边得走一趟。”
阿宾应了一声,点头退出办公室。
别看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真办起事来却格外上心,这也是苏景添一直重用他的原因之一。
自从洪兴拿下濠江巴黎人酒店,龙堂便安排了些人手驻守场子,随时盯着动静。
可让苏景添不解的是,何马社团自上次被狠狠收拾一顿后,竟一直销声匿迹,唯一的动作也不是冲着巴黎人来的,反而是派人骚扰洪爷在赌档的生意。
“难道他们真以为,咱们离了赌场就断了财路?”
这事他也懒得深究。
眼下最紧要的是地契——曾江已经着手办理,只要手续到手,整个濠江巴黎人就能正式转到苏景添名下,对洪兴而言无疑是一步大棋。
有了这块地盘,洪兴在濠江的地位势必跃升一大截。
毕竟巴黎人在本地分量不轻,带来的影响力和收益都不可小觑。
如今洪兴在濠江名声尚弱,远不如港岛那般响亮,而当地最大的势力仍是何马。
对方至今按兵不动,苏景添心里清楚,这绝不是认输的信号,恐怕是在暗中酝酿什么狠招。
想着这些,他已走出办公室,直奔曾江那儿。
到了律所,在秘书引导下,苏景添来到曾江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两下。
屋里传来一声:“进!”
推门进去,只见曾江正坐在桌后慢悠悠地泡茶,动作娴熟。
看得出这茶不便宜,紫砂壶、公道杯一整套摆得讲究,面前那杯还冒着热气。
见苏景添进门,曾江脸上立刻堆起笑,旁边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没落座,恭敬地立在一旁。
其中一人目光含笑,上下打量了苏景添一眼。
苏景添环顾一圈,曾江已起身相迎:“来啦,请坐,苏老板。”
他也没推辞,微微颔首,坐下时顺手将随身的小皮箱放在脚边。
箱子里装的是给曾江的酬金,但地契还没见到实物,这笔钱自然不能轻易交出去——洪兴的钱,哪一分都不是白来的。
“尝尝这个,刚从杭州捎来的雨前龙井。”曾江亲自替他续了杯。
苏景添端起茶碗轻嗅,清香扑鼻,抿一口,唇齿留香。
“不错。”
曾江一听,乐了:“喜欢就多喝点,待会儿给您包些带回去,慢慢品。”
对于这种拉近乎的话,苏景添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腔。
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喝茶聊天,重点在地契。
他不想多耗时间,手头的事还一堆等着处理。
“曾老板,我这趟过来也不是为了喝茶闲聊,地契的事办得怎样了?我想先看看情况。”
面对苏景添直截了当的问话,曾江神色不动,只是轻轻抬手一挥,身后那名高个子男子便笑着递上一张纸。
那纸张虽离苏景添还有几步远,但他眼神锐利,一眼就认出正是那张地契。
曾江端着笑,慢悠悠开口:“苏老板,这地契上可没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