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里面抢救呢？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情况可能不会太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连雪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见到褚续被推了出来。
急救室的门开了，连雪迅速起身凑了过去，问医生说，“医生他怎么样了。”
连雪心疼的抓住他纤细的如同树枝般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的手指折断。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瘦的已经不成人样了。
先前还合身的衣服此时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医生说，“同志你也知道我们镇上的医疗条件十分落后，这种情况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我建议你们还是直接去省城的大医院治病。”
连雪答：“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褚续见到连雪十分激动，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再度陷入昏迷，手胡乱的扯着连雪的袖子，嘴唇翕动。
连雪俯身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清楚，“你……你来了。”
“对，我来了。”连雪艰涩开口，双手紧紧包住他抬起的手。
连雪注意到褚续的目光向下移动，又抬眼看向她，说，“大伯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褚知青说。”
“哎！好，我们在门外等着，有事你吱一声。”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褚续虚弱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连雪，压下翻涌的苦涩说，“我死后你重新找个健康的男人改嫁吧！”
“放心，撑不过你头七的。”连雪想挤出一抹笑，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出来。
褚续费力的抬起手，擦她脸上的泪痕，细细的描绘她的眉眼，像是要把她样貌刻在灵魂深处。
“你不会的。”他听罢，淡然一笑。
连雪的心被重重一击，声音沉静有力，“我不会让你死的。”
褚续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目光缱绻而温柔，充满留念。
他也不想死，可没有时间了。
他没有时间了。
褚续再度开口，是那样的气若游丝，“连雪，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贪婪和自私，擅作主张占有了你。我愿用我余生买单，可我余生太短，自难赎罪。”
连雪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去省城，现在就去。”
褚续闭眼不再看她，字字泣血，心如刀割，“我……很清楚我的身体状况，已经没几天活头了，我在京市……已经……看过许多医生，中医西医……都在看了个遍，所有人都说……我没救了，倒没想到……健康的来到这里，还……活了这么久。”
“咳……”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恳求说，“你……带我回家吧！我大概……也撑不到去省城了，万一……死在半路上，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说完便再度陷入昏迷，身体一动不动，只余下胸口微弱的起伏。
连雪猛地站起身来，朝外面大声喊，“大伯，快，大伯，驾牛车我们回家，回家就有救了。”
连大队长此时正是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也知道回家是彻底没救了，出声劝阻，
“雪丫头咱们村里的小林大夫治个痛疼脑热还成，这性命攸关的病情她拿不准的。”
连雪安抚说，“大伯，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连大队长在心里隐隐有过猜测，说，“那人，能成吗？”
“死了算他活该，活了算我命好。”
连雪说出的话是那样的镇静有力， 颤抖的手指却泄露出她的不安。
……
夜静悄悄的来到院子里，经历一天暴晒的黄瓜还有番茄此时正耸哒哒的垂在秧苗的根部，焦急地等待人类的收获。
黄色的小花久不见宠幸也不知道是开放还是就此衰败，幽怨的目光看向那映在窗户上的人影。
连雪站在房间内，焦急地等待着，视线频频看向对着褚续扎针的周老爷子。
直到细长的银针从褚续身上一一拔起，连雪才敢出声询问，“周爷爷，他怎么样了。”
周老爷子活动着僵硬的肌肉，起身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表情严肃的为褚续把了一次又一次的脉搏，连连叹气，说，
“情况不太乐观呀！”
又咂摸了几下嘴，要是能来上一瓶酒就更好了。
斜着眼偷偷看连雪的反应。
连雪整颗心瞬间被提了起来，神色悲切，茫然道，“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周老爷子顿了下，麻烦了，这波装大了。
要是真被雪丫头发现了，还不一气之下停了他的酒。
他老胳膊老腿的也没剩几天活头了，离了酒可怎么办才好。
想想他该怎么圆谎呢！
眼珠儿左转右转飘忽不定，故意咳嗽一声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连雪猛地抬头，神色认真，说，“只要能救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老爷子一噎，大概，也许，可能，他病的没有这么重。
底气不足地说，“连雪呀！家里还有没有……”
连雪福至心灵，把上次褚续要求买的白酒拿了出来，只剩下一瓶了，“周爷爷你辛苦了，先喝口酒补补精神。”
周老爷子这会也不嫌弃酒次了，接过酒瓶，猴急的咬开瓶盖，猛喝一大开口，长吸一口气，就是这个味。
舒坦。
没忍住酒瘾，一口又接着一口的咽下。
直到下去大半瓶，过足了酒瘾，才忍住不喝。
拍着胸口向连雪保证，“放心吧！有我在保准没事。”
要说周老爷子吗？
此生无儿无女，只收过一个徒弟，凭借着非凡的医术在京市活的那叫一个肆意。
他只有两个爱好，一是：美酒。二是：医术。
也正因为这两个爱好他才惹下大祸，被唯一的徒弟陷害进了牛棚。
“不过……”周老爷子搓了搓手，盯着酒瓶说。
连雪急忙保证，“放心，只要你能治好他，我每天好酒好烟招待你。”
先前连雪见识过周老爷子的酒瘾，怕他耐不住性子犯了错误，不敢多给。
每月只送给他一瓶酒尝尝味道，次次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一下喝完，为此还特意让顾老爷子他们看着，生怕被人发现。
周老爷子摆摆手，语气中满是对酒的垂涎，
“烟就免了，我也不贪心，酒每天一瓶就成。”
连雪这时才反应过来，面露狐疑，周爷爷是不是在框她。
褚续要是真的很严重，周爷爷此时定然没有闲情逸致去喝酒。
她还傻傻的被人诓骗了去。
于是她反将一计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说，“周爷爷，一天一瓶酒够吗？要不一天两瓶或者是三瓶，只要能救活褚续，无论多少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