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唤醒云舟遇天衍，四人为避幻结盟
“云舟哥哥离我们最近。”
苏九九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但指尖的方向却异常坚定。灰雾中，那个代表着云舟的灵力光点，正以一种狂乱而毫无章法的轨迹急速移动，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徒劳地冲撞挣扎。
“走。”
沈清辞没有片刻迟疑，将苏九九重新抱稳，青色的灵力光罩扩张开来，如同一叶小舟，载着两人，向那片混沌的浓雾深处驶去。
周遭的雾气似乎比方才更加浓郁，冰冷的触感仿佛要渗透骨髓。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坚实的岩石，变得松软而泥泞，每一步都会陷下去半寸，发出轻微的噗嗤声。空气里，那股诱人沉沦的诡异气息依旧无孔不入，不断地冲击着沈清辞的识海。
他心如止水，所有幻象都被隔绝在外。怀里少女温热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是他对抗这片虚妄世界里最真实的锚点。
行不多时，一阵压抑的、夹杂着愤怒与杀意的低吼，穿透了厚重的雾气，传入耳中。
“赵无极！你给我站住！”
是云舟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一片稍显空旷的区域，云舟正手持长剑，状若疯魔。他的衣衫被无形的剑气割裂出数道口子，发髻散乱，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浓雾。
他每一次挥剑，都用尽全力，凌厉的剑气劈开浓雾，却又在瞬间被四周翻涌的灰白雾气重新填满，像是用刀去斩断流水，除了激起一圈圈涟漪，毫无用处。
“他看不见我们。”沈清辞停下脚步，低声道。
苏九九靠在他怀里，看得分明。在她的感知中，云舟正对着一团由灰色丝线凝聚成的虚影疯狂攻击，那虚影模仿着赵无极的气息，不断地闪躲、挑衅，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消耗着他的灵力与心神。
“他太执着于复仇了。”苏九九轻叹。这份执着，是他的动力，此刻却也成了阵法利用的弱点。
“我来破开他的幻境。”沈清辞说着，指尖便有青芒亮起，准备以强横的灵力直接冲垮那团虚影。
“等等。”苏九九却拉住了他的手，“强行破开，会震荡他的神魂。他本就心神不稳，恐怕会受伤。”
她从沈清辞怀里滑下，强撑着站稳，然后闭上眼，将一缕极细的、混杂着自己青丘血脉本源的神魂之力，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
这缕神魂之力，如同一根纤细的银针，没有惊动阵法本身，而是悄无声息地，顺着那根连接着云舟与幻象的灰色丝线，轻轻刺了上去。
与此同时，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云舟的耳中。
“云舟哥哥，你回头看看我。”
正在疯狂追击“赵无极”的云舟，动作猛地一滞。
这声音……是小九？
不可能，她明明神魂受创，昏迷不醒。这一定是幻觉，是赵无极那老狗的新把戏！
“休想骗我！”他怒吼一声，剑势变得更加凌厉。
可就在这时，一股清冽而熟悉的气息，顺着那声音，钻入了他的识海。那气息很微弱，却带着他无比熟悉的、属于苏九九的独特味道。
这股气息，像是一泓清泉，瞬间浇熄了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出现重影。那个不断怪笑挑衅的“赵无极”，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而身后，一个模糊的、抱着另一个身影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云舟哥哥，是我。”苏九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焦急，“你被困在幻阵里了。”
云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手中的长剑垂下，赤红的双眼在一片茫然与挣扎中，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猛地回头。
沈清辞抱着苏九九，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苏九九的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满是虚汗，正担忧地看着他。
轰！
眼前那个“赵无极”的虚影，连同周围那些狰狞的山壁，都在这一刻轰然破碎。世界重新变回了那片无尽的、粘稠的灰白浓雾。
“噗——”
幻境破碎带来的神魂冲击，让云舟气血翻涌，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用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后怕与羞愧。
他竟然……被如此拙劣的幻象给骗了。
“小九，你……”他看向苏九九，见她竟已醒来，又是惊喜又是担忧，“你的伤……”
“我没事。”苏九九摇了摇头，身体晃了晃，被沈清辞扶住。
云舟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再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心中更是愧疚。他走上前，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先离开这里再说。”沈清辞看出了他的窘迫，开口解围。
“嗯。”云舟重重点头，他收起长剑，站到两人身侧，神情重新变得警惕而锐利。经历了一次幻境，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沉淀了不少。
“我们去找王长老和李长老。”云舟提议道。
苏九九却没有立刻回应。她闭着眼，仔细感知着那片由灰色丝线构成的网络，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沈清辞察觉到她的异样。
“除了我们，阵里还有别人。”苏九九睁开眼，目光望向另一个方向，“一个……天衍宗的弟子。”
天衍宗？
云舟和沈清辞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天衍宗以卜算天机、精通阵法闻名于世，他们的弟子怎么会也被困在这里？
“她的气息很平稳，不像陷入了死循环的幻境，但也被困住了。”苏九九描述着自己的感知，“我们或许可以……”
她话未说完，三人心中已有了计较。在这诡异的阵法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更何况，对方还是精通阵法的天衍宗弟子。
“走，去看看。”云舟当机立断。
三人没有耽搁，由苏九九指引方向，朝着那个陌生的光点靠近。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属于天衍宗的、平和中正的灵力气息就越是清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雾气中，出现了一个盘膝而坐的窈窕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天衍宗月白色道袍的年轻女子，容貌清丽，气质出尘。她双目紧闭，神情专注，修长的十指在身前凌空舞动，带起一道道玄奥的灵力轨迹。她的周身，仿佛有一片无形的星图在缓缓流转，试图推演出这片空间的奥秘。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身处阵法之中，并且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尝试破阵。
“是天衍宗的林清婉。”云舟认出了对方，“宗门大比时见过，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一手星衍术颇为了得。”
苏九九看着林清婉，在她的感知中，无数灰色丝线正缠绕在林清婉周身的星图上，干扰着她的推演。每当她快要理清一丝头绪，那些灰色丝线便会制造出更多的变化，让她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这阵法，不仅仅是制造幻象，它还在针对不同的人，使用不同的方法。对付云舟，用仇恨；对付林清婉，便用她最擅长也最骄傲的阵法之道。
“我去唤醒她。”苏九九轻声说。
她再次分出一缕神魂之力，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将自己的感知，模拟成一道与林清婉的星衍术同源的气息，轻轻地融入了她身前那片无形的星图之中。
正在苦苦推演的林清婉，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星图之中，多出了一缕陌生的、却又无比精纯的星辰之力。这股力量，没有破坏她的演算，反而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在她陷入僵局的棋盘上，轻轻落下了一子。
只此一子，全局盘活。
原本混沌不清的阵法脉络，瞬间在她脑海中清晰了一角。
林清婉猛地睁开眼，眼中星光一闪即逝。她没有像云舟那样吐血，只是脸色白了白，望向眼前的三人，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是你？”她的目光，越过了气息强大的沈清辞和剑意凌厉的云舟，直接落在了被两人护在中间，看起来最弱的苏九九身上。
方才那一缕点醒她的星辰之力，源头正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
“林道友。”苏九九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清婉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姿态恢复了天衍宗弟子的清冷与骄傲。她打量着三人，缓缓开口：“剑宗云舟，丹道奇才沈清辞，还有……青丘最后的那只小狐狸。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云舟眉头一皱，对她这种态度有些不悦，正要开口，却被苏九九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为追击玄天宫余孽而来，不慎误入此阵。”苏九九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林道友也是如此？”
林清婉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方才是你唤醒我的？”
“举手之劳。”
林清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把她看穿。一个炼气期的小狐妖，神魂之力竟能如此精纯，甚至能看破这上古空间幻阵的一丝玄机？她身上，果然藏着秘密。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此阵名为‘四方迷境’，乃是上古空间阵法的变种，一步一景，一心一魔。”林清婉收回目光，声音清冷地解释道，“它会引动入阵者心底最深的执念，化为幻境，将人永远困死其中。凭我一人之力，破不开。”
她看向三人，直接挑明了来意：“我们联手吧。”
“如何联手？”云舟问。
“要破此阵，需找到阵眼。但我神识被压制，星衍术也被干扰，无法定位。”林清婉看向苏九九，目光灼灼，“但你，似乎能‘看’到这阵法的脉络。”
此话一出，沈清辞和云舟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九九身上。
苏九九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我能感觉到一些……流动的丝线。”
林清婉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讶异。她原以为苏九九只是机缘巧合窥破了幻象一角，却没想到，她竟能直接感知到阵法的本源结构。
“好。”林清婉当机立断，“你来指引方向，充当‘阵眼之眼’。我以星衍术为你辅助，推演阵法变化，趋吉避凶。至于他们两个……”
她看了一眼沈清辞和云舟：“负责清除路上可能出现的一切实体障碍和攻击。如何？”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将四人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
“我没问题。”云舟立刻同意。
沈清辞看向苏九九，见她点头，也应了一声：“可以。”
四人联盟，就此达成。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凝滞，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不少。
“此阵一直在变化，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林清婉神情严肃，“苏姑娘，请你现在就看看，阵眼在何处？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九九依言，再次闭上了眼。
她的意识沉入那片由无数灰色丝线构成的网络世界。三个代表着同伴的光点，此刻正聚集在自己周围，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芒。
她将感知延伸出去，试图寻找那个最关键的“阵眼”。可就在这时，她的脸色，猛然一变。
“糟了！”她睁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
“怎么了？”沈清辞立刻扶住她。
苏九九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指着一个方向，急声道：“那两个光点……代表王长老和李长老的光点，正在飞速变暗！”
“而且，周围所有的灰色丝线，都在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汇聚！像……像一个正在收紧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