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立于古堡之外，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那座由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的堡垒，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苍白的天地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邪异。
“我先进去。”沈清辞的声音平静，手已按在剑柄上。
“不行，”云舟立刻反驳，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这地方看着就邪门，里面肯定布满了陷阱。咱们对玄天宫的手段不熟，你一个人进去，万一被困住怎么办？”
“他说的对，”苏九九仰起小脑袋，用神念传音，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沈清辞垂眸，看着脚边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她仰着脸，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着他清瘦的身影，那眼神里的担忧和坚定，让他无法轻易地拒绝。
苏九九见他沉默，小爪子往前迈了一步，继续传音：“我身形小，气息也更容易隐藏。而且我是妖族，对邪气的感应比你们更敏锐。让我去探路，是最合适的。”
“让一只狐狸去探路？”云舟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随即又觉得这话不对，连忙改口，“前辈，我的意思是，您万金之躯……呃，这太危险了！”
他现在对苏九九的称呼，在“小狐狸”和“前辈”之间反复横跳，显得有些滑稽。他知道她本体弱小，可一想到她背后站着的剑尊、魔主、千机楼主，又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九九没理会他的纠结，只是固执地看着沈清辞。
沈清辞与她对视了片刻，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小家伙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她说的不无道理。在潜行侦查这方面，她确实比他们两个大摇大摆的人类修士有优势得多。
“万事小心，”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苏九九的额头，“若有不对，立刻退出来，不要逞强。”
指尖的温度一触即分，却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苏九九重重地点了点头，五条尾巴在身后微微晃了晃，像是在表达她的决心。
她不再迟疑，转身，小小的身影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她没有走那早已腐朽倾塌的正门，而是绕到古堡的侧面，从一处墙体巨大的裂缝中，灵巧地钻了进去。
古堡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与阴森。
冷风从四面八方的破口倒灌进来，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之声。光线昏暗，只有几缕苍白的天光从高处的残破窗洞投射下来，在满是灰尘与瓦砾的地面上，切割出几块惨淡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石块受潮的霉味，有金属锈蚀的铁腥味，还有一股……让她血脉深处感到极度不适的、混杂着怨毒与死气的焦糊味。这股味道的源头，正是从那座最高的塔楼方向飘来的。
苏九九压低身体，四只爪子的肉垫踩在碎石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像一滴融入黑暗的水珠，沿着墙角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那座塔楼的方向潜行。
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到处都是坍塌的石块和腐朽的木梁。一截断裂的石像鬼，面目狰狞地倒在地上，半张脸埋在尘土里，只露出一只空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生灵。
苏九九屏住呼吸，从石像鬼旁绕过。她能感觉到，这古堡的每一块石头，似乎都浸透了不祥的气息。
越是靠近中央的塔楼，那股邪异的气息就越是浓重。她甚至能听到从塔楼方向，隐隐约念传来金属敲击的“叮当”声，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在吟诵咒语的嗡鸣。
看来，玄天宫的人，果然是在那里面炼制邪器。
她躲在一根断裂的石柱后面，探出半个小脑袋，悄悄观察。通往塔楼的，是一条还算完整的走廊。走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名身穿玄天宫黑袍的弟子。他们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气息内敛，显然都是警戒的暗哨。
直接闯过去，肯定会被发现。
苏九九缩回头，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走廊上方。那里的穹顶已经坍塌了大半，露出交错纵横的石梁和椽木，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与蛛网，阴影重重，正好可以用来藏身。
她退后几步，找准一个角度，后腿猛地发力。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根离地数丈高的横梁上。
这个位置绝佳，可以将下方走廊的情况一览无余，而那些守卫只会盯着地面，根本不会想到头顶会有人。
她迈开四爪，在布满灰尘的横梁上飞速穿行，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很快，她便越过了那些守卫，抵达了塔楼的入口。
塔楼的大门是两扇由黑铁铸成的巨门，上面刻画着诡异的凶兽浮雕，门缝里，正透出幽幽的红光，那股邪恶的气息也愈发浓烈。门前，同样站着两名守卫，气息比走廊上的那些更加深厚。
苏九九不敢靠得太近，她伏在入口上方的一处阴影里，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就在这时，塔楼的黑铁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玄天宫弟子端着一个空了的托盘，从里面走了出来。
“换班了，打起点精神！”他对门口的守卫低声喝道，“长老炼器到了关键时刻，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师兄！”两名守卫齐声应道。
趁着大门开启、守卫交谈分神的瞬间，苏九九看准时机，身体化作一道白影，从横梁上一跃而下，如同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穿过门缝，闪身进了塔楼之内。
塔楼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
中央，一座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坛上，正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火焰上方，悬浮着一根通体漆黑、散发着恐怖寒气的骨杖。那骨杖，正是由冰蚕的妖骨制成，顶端镶嵌着那枚不断散发着黑气的怨核。
一名须发皆白、面容阴鸷的黑袍老者，正盘坐在祭坛前，双手不断打出诡异的法诀，操控着绿色的火焰，灼烧着那根骨杖。他，应该就是玄天宫的长老。
而在祭坛四周，还站着七八名玄天宫弟子，他们神情肃穆，各自守着一个方位，似乎在维持着某种阵法。整个空间都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
苏九九躲在一堆杂物后面，心脏“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