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卤味铺开张次日，日头正好，生意却比昨日更火爆。
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活像一条贪吃蛇。
就在这人声鼎沸中，一个瘦削的身影挤开人群，径直走向了后厨门口，怯生生地问：“请问，府上还招厨娘吗？”
阿月探出头，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约莫二十出头，面色有些蜡黄，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但一双手却保养得异常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像是个常做粗活的。
“你会做什么？”阿月多了个心眼。
女子腼腆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林阿香，从小在食肆帮厨，别的不会，就这切配调味的活计还算拿手。”
正好后厨缺人手，阿月便让她进去试工。
谁知这林阿香一上手，刀工精湛得让后厨老师傅都暗暗点头。
可她干活的时候，嘴巴却没闲着，总是有意无意地凑到卤锅边，看似不经意地问：“咱们这双味卤汁，闻着可真霸道！这甜咸的比例，是不是有什么独门讲究？我瞧着这颜色，是不是加了什么秘制的酱料？”
她的问题越来越具体，几乎句句都踩在秘方的边缘疯狂试探。
阿月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哪是来打工的，分明是来刺探军情的！
她不动声色，寻了个倒泔水的由头，溜到前堂，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正在算账的苏晚照。
苏晚照听完，笔尖在账本上轻轻一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眼前的虚拟面板上，一行红色小字早已清晰浮现：“警告：有敌意者潜入厨房区域，目标：核心配方。”
“林阿香？呵，这年头，商业间谍都开始走‘林妹妹’人设，用姓氏伪装自己的清白无辜了？”苏晚照心里吐槽一句，面上却波澜不惊，“知道了，让她干着，工钱照付，别打草惊蛇。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咱们得让她把戏演全了。”
阿月一头雾水，但对自家小姐的信任是刻在骨子里的，立刻点头应下，转身回了后厨。
两天后，苏晚照估摸着鱼儿快要上钩了，便拉着谢昭在后厨门口上演了一出“高端的商战”。
她故意提高了嗓门，一脸痛心疾首地对谢昭说：“哎呀，谢先生你快来瞧瞧！前几日刚进的那批新香料，因为库房漏雨，全发霉了！这可怎么办，眼看就要断货了！”
谢昭何其聪明，一看苏晚照那浮夸的演技和疯狂使来的眼色，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他配合地皱起眉头，沉声道：“全都废了？那损失可不小。”
“可不是嘛！”苏晚照一拍大腿，声音大到足以让厨房里竖着耳朵的林阿香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我也不是没办法。我试过了，只要把甘草的用量加到寻常的三倍，就能把那股子霉味给压下去！虽然口感会差一点点，但普通人绝对尝不出来！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关门强！”
躲在门后偷听的林阿香，心头一阵狂喜，差点笑出声来。
她强压着激动，将这“核心机密”牢牢记在心里。
当天下午，阿月奉了苏晚照的命令，假装抱怨着将一罐“发霉”的香料搬到备用料区。
“小姐也真是的，这么贵的花椒，长了点白毛就要扔，还非得用三倍的甘草去压，真是瞎折腾。”她一边碎碎念，一边“不小心”将罐子放在了林阿香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林阿香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那只陶罐，心脏怦怦直跳。机会来了！
就在她准备行动的瞬间，苏晚照的脑海里，“叮”地一声轻响，系统面板再次弹出：“触发限时任务——【夺回配方主导权】。任务要求：在48小时内，使盗版配方公开失败，确立苏记正统地位。任务成功，奖励丰厚；任务失败，核心配方保护失效。”
“来得正好。”苏晚照眼中精光一闪，一切尽在掌握。
与此同时，城南谢府。
身为苏晚照的“首席幕宾”，谢昭并没有闲着。
他利用自己的人脉，调阅了苏州城各大药铺、香料行近一个月的交易记录。
如山的书卷中，他敏锐地发现了一条异常信息——城西的唐小春，那个曾与苏晚照有过节的牙婆，名下的一间杂货铺，在半个月前曾大批量向吴家名下的产业，售出了一批价格远低于市价的“陈年桂皮”。
而这种劣质的陈年桂皮，正是吴家几家效益不佳的分店一直以来为了节约成本所用的材料。
谢昭指尖敲击着桌面，眼中寒意渐浓。
他立刻带着这份卷宗找到苏晚照，声音清冷地陈述事实：“吴家动手了。她们买通了唐小春，用劣质的陈年桂皮冒充好料，是想用你的名头，砸你的招牌。一旦她们开张，市面上就会出现一种又苦又涩的‘苏记卤味’。”
苏晚照接过卷宗，扫了一眼，赞许道：“不愧是谢先生，堪称古代版大数据分析师。不过，她们想用劣质料，我还偏不让她们如愿。”
她话音刚落，系统面板突然爆出一阵柔和的白光，一行从未见过的金色字体缓缓浮现：“隐藏功能触发：检测到核心配方被非法复制，‘反向改良’保护机制已启动。”
紧接着，面板上出现了苏记卤味的配方图谱，但在图谱下方，多了一行小字注释：“配方保护期间，可选择性加入‘焦苦因子’。该因子对正版配方无任何影响，但会与盗版配方中的不稳定结构产生化学反应，导致使用者味觉紊乱，尝出浓烈焦糊与苦涩味。”
苏晚照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正版受害者”的反向操作，用魔法打败魔法吗？
系统，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她心领神会，当晚便亲自进入主店后厨，以“提升口感”为由，对秘方进行了微调。
她将一味极其隐蔽的辅料稍作更换，不仅让正版的苏记卤味香气更加醇厚悠长，回味无穷，同时也悄无声息地植入了那个致命的“焦苦因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三天后，苏州城最繁华的观前街上，一家名为“吴记卤香居”的新店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盛大开业。
店主吴婉儿穿着一身簇新的锦缎，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对着围观的百姓高声宣布：“诸位街坊邻里，我吴记卤香居今日开张，所用配方，与那苏记本是同源，乃是苏家不外传的秘方！价格更公道，味道更地道！”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苏记的名头如今在苏州可是如雷贯耳，听说有“同源秘方”的店，还更便宜，众人哪还忍得住，当即一拥而上，将吴记的柜台围得水泄不通。
吴婉儿看着雪花银子般流入柜中的铜钱，笑得合不拢嘴。
她得意地瞥了一眼街角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苏晚照惨淡经营、门可罗雀的凄凉景象。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了。
第一批买到卤味的食客，刚走出没几步，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呸！呸呸呸！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壮汉率先把嘴里的卤鸡爪吐了出来，满脸嫌恶，“怎么一股子烧焦的药渣味？苦得我舌头都麻了！”
“我的也是！这卤肉吃着跟啃树皮似的，又干又涩！”
“呕——”一个妇人当场就扶着墙角干呕起来，“黑心肝的商家！这东西是人吃的吗？退钱！”
一时间，群情激奋。
原本热闹的开业现场，瞬间变成了大型维权翻车现场。
愤怒的食客们将手里的卤味狠狠砸回吴记的柜台，汤汁和肉块横飞，场面一度失控。
“骗子！”“还我血汗钱！”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更有几个脾气火爆的，直接抄起路边的石块，将那块“吴记卤香居”的崭新招牌砸了个稀巴烂。
吴婉儿彻底傻眼了，她面色惨白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可能……配方明明是对的……”
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几名官府差役拨开人群，厉声喝道：“官府接到举报，有人在此贩卖劣食，扰乱市集！掌柜的，跟我们走一趟，把你的账本都带上！”
混乱之中，一个清冷而有力的声音响起：“诸位稍安勿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昭一袭青衫，手持一卷文书，缓缓走来。
他身后跟着几名衙役，气度从容，不怒自威。
“在下谢昭，”他环视四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调查此事。此乃新颁布的《苏州食材监管条例》，其中明确规定，凡贩售霉变、焦糊之食材者，轻则罚款封店，重则下狱问罪。”
说罢，他走到柜台前，无视那一片狼藉，竟真的拿起一块被砸回来的卤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仅仅是闻了闻，便放下了。
他转向惊魂未定的吴婉儿，也转向所有围观的百姓，冷声道：“此物所用桂皮，乃是存放三年以上的陈年次品，带有霉变之气；所用花椒，必是受潮后又经大火烘烤，入口只剩焦糊，毫无麻香。此等拙劣仿制之物，与苏记秘方云泥之别，何谈同源？分明是奸商恶意仿冒，欺瞒百姓！”
一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证据确凿。
围观的百姓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吴婉儿的怒火，瞬间转化为了对苏记的同情和对谢昭的信服。
吴婉儿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她浑身发抖，抬头间，却看到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苏晚照就站在人群之外，手里悠闲地举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正小口小口地咬着。
看到吴婉儿望过来，她还特地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露出一个甜美又狡黠的笑容。
“妹妹，”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吴婉儿的心脏，“偷东西，也得挑个好时候呀。”
话音落下，苏晚照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那激动人心的电子提示音：“恭喜宿主！限时任务【夺回配方主导权】圆满完成！奖励‘连锁管理’初级权限，已解锁‘店铺实时监控’功能！”
风波平息，吴记被查封，吴婉儿和唐小春因欺诈罪被押入大牢。
苏记的名声，经此一役，不降反升，成了苏州城诚信与美味的代名词。
当晚，苏晚照坐在灯下，饶有兴致地研究着系统新解锁的“连锁管理”界面。
那是一个简化版的苏州地图，上面只有一个代表着苏记主店的光点在闪烁。
谢昭推门而入，手里也拿着一张更为详尽的苏州舆图。
他将地图在桌上铺开，上面用朱笔圈出了三个地方。
“吴家的势力一倒，城中三大坊市的黄金铺位都空了出来。”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目光深邃地看着苏晚照，“一个苏记，喂不饱整个苏州城。你，准备好了吗？”
苏晚照抬起头，视线从虚拟的系统地图，移到谢昭面前真实的舆图上。
她的眼中闪烁着比烛火更明亮的野心与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整个苏州城么？听起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