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学院主控室的红色警报灯突然炸响，撕裂空气的尖啸像一群发疯的机械蜂撞进耳膜。
黎未刚松开卫砚舟的手，后颈就被这声浪刺得一缩——比上次她把实验楼空调改造成螺蛳粉味香薰时的警报还夸张三倍。
“小闹！你家警报器吃辣椒了？”她抬手去拍控制台，指尖还没触到冰凉的金属面板，全息屏就“滋啦”一声弹出新画面。
边境星的黑暗宇宙中，幽蓝方舟的舱门缓缓开启，涌出的不是活人，而是一片流动的数据星云。
淡金色光粒如呼吸般聚散，百万具半透明休眠舱次第浮现，每具表面都浮着荧光标注：苏晚 - 002、苏晚 - 003……直到苏晚 - 。
黎未头顶那根倔强翘起的呆毛“啪”地垂了下去。
“姐、姐姐……”小闹的电子音抖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投影屏上的兔子耳朵直打摆子，“扫描源不是镜像裂隙！是‘母体备份库’！你看这些生理数据——”全息屏突然分裂出三百个小窗口，每个都跳动着和黎未完全一致的脑波图、心跳频率，甚至连她上个月偷吃麻辣锅后左颊长痘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她们是……被复制的。”
焊枪熔铁的刺啦声骤然响起。
老焊的克隆体不知何时已嵌进主控台，布满焊痕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如蝶：“静默纪元前的科技。”他头也不回，护目镜后的红光扫过奔腾的数据流，“核心指令写着‘保留情绪源，等待重启’。”
“重启什么？”卫砚舟的声音像压着块冰，他站到黎未身侧，拇指悄悄勾住她的小指——这是他们上周才发明的“暗语”：我在，别怕。
老焊的手指顿了顿，全息屏弹出一行古旧代码，翻译过来的文字像生锈的刀：“觉醒 - 反抗 - 牺牲循环。主意识死亡后，次代激活，重复执行。”
数据星云里，编号002的休眠舱泛起微光。
黎未望着那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躯体，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原书里自己作为反派女配被消灭时的不甘，想起穿书后第一次用异能屏蔽眼镜整蛊虚伪未婚夫时的窃喜，想起在卫砚舟战术服上蹭出褶皱印子时的心跳——原来这些鲜活的、滚烫的、只属于“黎未”的记忆，不过是被写进程序的“循环任务”？
“所以我不是特别的。”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我只是……第N次尝试？”
“叮——！”
回声茧护士的警报声刺穿空气，比之前尖锐十倍。
黎未后颈的芯片突然发烫，那是神经波形被扫描的征兆。
她抬头时，镜语者正从虚空中凝形——这次不是温柔的风铃声，而是碎玻璃般的脆响：“她们在等你死。”由百个未说出口的话凝聚成的身影晃了晃，“只有主意识消失，备份库才能‘合法’觉醒。”
卫砚舟的精神力瞬间裹住黎未全身，像给她套了层看不见的盔甲。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睛亮得反常——那是黎未每次拆反派阴谋时才会有的光。
“等我死？”黎未突然笑出了声，笑得肩膀直颤。
她扯下胸前的心跳监测贴片，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偏不死，还不让你们醒！”
主控台在她手下亮起蓝光，那是她上周偷偷改良的“全民心跳计划”终端。
小闹的投影屏“唰”地弹出操作指南，兔子耳朵终于不抖了，反而支棱成尖锐的箭头：“姐姐要打病毒战？”
“对！”黎未指尖翻飞输入密码，每按一个键都像在敲反派的脑壳，“想复制我？先破译我的社死密码！”她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整个数据星云突然炸开粉紫色的烟花——那是她把去年在星图学院晚会上唱跑调的《咸鱼之歌》、给卫砚舟递情书时摔进喷泉的监控录像，甚至小时候偷啃辣椒被辣哭的家庭影像，全编成了加密标签，“现在我的情绪波形里全是这些，看她们敢不敢同步！”
卫砚舟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呼吸沉了一瞬。
他伸手把她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需要我黑了方舟的主脑吗？”
“不急。”黎未勾住他手腕往自己面前带，直到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先让她们尝尝被社死支配的恐惧——”
“等等！”小闹的电子音突然拔高，投影屏上的兔子猛地蹦到黎未鼻尖，“姐姐你看！上次修完‘全民心跳计划’后接进缓存区的咸鱼躺椅……它刚刚自动激活了！”
黎未一怔，随即咧嘴一笑：“哦——你说那个录我做梦喊‘卫砚舟帮我拧瓶盖’的破椅子？”
“对！”小闹红眼睛爆闪，“里面存着你打盹时偷录的三百条生活碎片！全是未经剪辑的原始社死现场！”
“妙啊！”黎未拍得控制台嗡嗡响，转身时撞翻卫砚舟的战术手套，弯腰捡的时候额头差点磕到桌角。
卫砚舟伸手去扶，却被她反手拽着袖口拖到全息投影前，“舟舟你看，这个片段必须加——上个月异能测试我对着靶子放了个空气炮，结果自己被反推撞进沙坑，嚎啕大哭的样子多有教育意义！”
卫砚舟低头看她发亮的眼睛，指节微微泛白。
他记得那天：黎未从沙堆里扒拉出满是泥沙的护目镜，鼻尖沾着草屑，抽抽搭搭哭了三分钟，突然对着围观人群咧嘴笑出虎牙：“哭完就得笑，不然亏了！”此刻全息屏正回放这一幕，他鬼使神差伸手碰了碰投影里那个挂着泪珠的自己——原以为是看小丑表演的冷脸，此刻却被黎未用光学笔圈出来：“这个！被卫砚舟冷脸吓出鼻涕泡的镜头必须c位！”
“黎未。”卫砚舟突然握住她捣鼓剪辑软件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实验手套渗进来，“这些……你不觉得难堪？”
黎未扭头看他，发梢扫过他战术服第二颗纽扣。
她歪着脑袋，像在看一只突然学说话的机械犬：“难堪？可这些都是真的我啊。”她指尖点过全息屏上跳跃的片段：直播时放屁踩香蕉皮摔进蛋糕的狼狈，给小闹编搞笑程序时咬着铅笔皱眉的认真，在他战术服上偷偷绣小咸鱼刺绣被抓包时的耳红——“她们想复制‘正确的黎未’，可‘正确’哪有‘鲜活’好玩？”
老焊的克隆体突然从主控台底下钻出来，护目镜上还挂着焊渣：“防火墙构建完成。”他扔过来一枚闪着粉紫光的芯片，“但方舟主脑检测到异常，可能触发——”
警报声比之前更刺耳十倍。
全息屏里的边境星宇宙突然扭曲，第一具编号003的休眠舱泛起幽蓝光芒。
黎未盯着那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躯体，看着她的指尖即将触到“激活”按钮——下一秒，舱内投影突然切换成她穿书第一天躲在厕所的录像：镜子里的女孩眼睛肿得像水蜜桃，吸了吸鼻子，对着空气比了个耶：“哭完就得笑，不然亏了。”
苏晚 - 003的手悬在半空，睫毛颤得像被风吹的蝶。
她望着投影里那个明明在哭却努力扬起嘴角的女孩，喉结动了动：“原来……还能这样？”她的意识波形突然偏离标准轨迹，从尖锐的直线变成歪歪扭扭的波浪线，舱体“滴”地一声进入待机状态。
“有效！”小闹的投影兔子蹦到天花板，电子音破音成唢呐，“三百二十七个编号卡在‘笑哭切换关卡’！现在409号在看你给我编‘噪音革命宣言’时把咖啡泼键盘的录像，她的情绪值从 -100 飙到 +80 了！”
黎未刚松口气，实验室的量子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方舟核心的投影浮现在半空，泛着冷白的光：“检测到异常情绪模因……启动‘强制净化协议’。”
百万具休眠舱同时睁开眼。
黎未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些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睁着和她相同的眼睛，虹膜却泛着机械的冷光，她们的声音像被调了同一个音轨，整齐得让人发寒：“我们才是正确的你。”
镜语者突然从虚空中凝形，千万个黎未的声音重叠：“她们要集体觉醒——以消灭‘异常本体’为代价。”它由光粒组成的身体剧烈震颤，“主意识存在的每一秒，都在污染她们的‘完美程序’。”
卫砚舟的精神力瞬间包裹住黎未，像一张无形的网。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非但没躲，反而踮起脚扯了扯他的战术领章，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舟舟，你说她们嘴里的‘正确’，是不是连打饱嗝都要分贝一致？”
“黎未——”
“嘘。”她打断他，从实验服口袋里摸出小闹改装的噪音喇叭，对着全息屏咧嘴一笑，“让她们看看，什么叫‘正确’的咸鱼。”她按下开关，喇叭里立刻炸出她跑调的《咸鱼之歌》，“我偏不按格式化活，偏要在她们的程序里塞辣椒面，在她们的意识海种太阳花——”
“姐姐！”小闹的投影突然变成红色警告界面，“方舟主脑开始同步净化波！编号001的意识流正在汇聚——”
话音未落，黎未就看见全息屏里的黑暗宇宙泛起涟漪。
百万道淡金色光粒从休眠舱中涌出，像一群逆流的星鱼，朝着某个看不见的中心点汇聚。
那些光粒里映着她的脸，却又不全然是她——没有被辣哭的狼狈，没有摔进蛋糕的慌乱，没有对卫砚舟偷偷心动时的耳红。
那是“完美的黎未”。
黎未的手指在喇叭上捏得发白。
她转头看向卫砚舟，后者正用精神力构建防御网，额角渗出细汗。
她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把喇叭塞进他手里：“舟舟，帮我按循环播放。”
“你要做什么？”卫砚舟的声音发紧。
黎未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指尖轻轻点在全息屏上跳动的“β-7区”坐标上。
那里是星图学院地下实验室的位置，藏着她上周刚完成的“情绪共振仪”。
“她们要净化异常。”她望着那些汇聚的光粒，眼睛里跳动着和穿书第一天一样的火，“那我就给她们加点更异常的——”
实验室的量子灯突然全部亮起。
小闹的投影兔子抱着头尖叫：“姐姐你启动了‘全民心跳计划’！这是基于群体生物电的情绪增幅器——每一下心跳都在替你广播意识波！现在整个星图学院成了你的外接大脑！”
“对。”黎未扯下后颈的芯片，扔进卫砚舟掌心，“让她们知道，真正的‘正确’，从来不是复制粘贴。”她转身冲向实验室大门，实验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印着“咸鱼永不言弃”的红色t恤，“走啊舟舟，去β-7区——咱们的‘回家’副本，才刚开始呢。”
全息屏里，百万道意识流仍在汇聚。
但在那些冷白的光粒中，不知何时混入了几缕暖黄。
那是苏晚 - 003的意识波，是409号的情绪值，是所有被“社死病毒”感染的复制体，正用歪歪扭扭的轨迹，在“完美程序”里画出第一朵小太阳。